但這也只是普通凡人從外面看到的紙艷樓。
醇酒的香氣在大廳縈繞,里面亮如白晝,笙歌鼎沸,形形色色的客人飲酒作樂,除去那些牛鬼蛇神令人生畏的容貌,實與平日并無二致。
紙艷樓平日里是笙歌燕舞,賓客絡繹不絕,但實則是每年給一些以幻術魅術見長的妖魅考核的地方,而這里的大老板則是一只來自青丘的狐仙。
受考核的妖精沒有傷人的本事,卻要習得各類魅術通過考核以增進修為。
每年七月中旬則是考核的開始,入夜后,不論人鬼神魔妖道都是他們的考題,但唯有一條不可犯:不準傷害人類。
二樓最里的廂房,門上懸著水紅軟紗勾金簾,一股若有若無的冷香彌漫在屋內的空氣中。
屋內的矮幾上茶盞內香裊裊。
靈久櫻坐于高幾前,神情淡漠的看著面前那位身姿高挑,背對自己的人,不,是一位狐仙。
幾日前,這位狐仙找過靈久櫻,想借助她的力量尋一只狐,從不問卜算卦的靈久櫻本著交情為她卜卦卻得出了兇卦。
本以為這狐仙已經離去了,去不曾想今日又找了一只妖來讓自己救那些蚌精,這倒讓靈久櫻心生懷疑。
“娘娘是否該如實相告這幾日的事情?”
女狐轉過身,銀絲盤起的發髻插著花穗金釵,額間墜有珍珠花鈿,兩彎柳葉吊梢眉不甚凌厲,眉下一寸秋波趁著微翹的睫毛卻又勾人心魂,粉面含笑威不露。
衣外赤色的毛絨大氅搭垂自肩膀兩側顯得女狐貴氣十足。
這位正是青丘之主,八尾赤狐——康焸娘娘。
“就如昨日與你說的,我們青丘丟了一只狐。”
朱唇輕啟,康焸笑的頗有深意,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
“而現在死的人,也和那只走丟的狐有關。”
靈久櫻眼波流轉,隨即站起身:“那些死掉的人是否是那只走丟的狐干的。”
“你這么聰明,自然曉得我們青丘狐素來不會斷了自己的仙路。”
康焸唇邊挑起一抹狡笑,音色蠱人,“可是有些山貍野狐手段可是出奇的齷蹉,我們的那只狐仙氣已斷,連魂都找不見了,白覃大人也是氣的很啊,你說這該如何是好啊?”
這位狐娘娘面上笑的越是魅人,就證明她心中的怒火焚燒的越旺,這就是它們狐的本性——
笑里藏刀,一刀斃命。
不過青丘狐的狐被山貍野狐殺了,還惹怒了青丘最有威望的幾只上古狐仙,想來那死去的狐也是狐中貴族啊。
當靈久櫻聽到“白覃”的名字時,就知道非與她們合作不可了,畢竟她也是見識過那位九尾狐大人的脾性。
順者昌,逆者亡,一言不合就殺人。
雖然她是不怕,但是如果不配合,到時候那位大人掀了這丹徒鎮,后果可不堪設想。
一想到這里不禁暗嘆了口氣,心知躲不過,便不再多辭。
今晚來這也算是了解了一些真相,到底是山貍還是野狐,靈久櫻也只能接著去查了。
待靈久櫻離開后,屋內紅光靈閃,一紅衣女妖化出身形立于康焸身側。
女妖紅紗遮面,身著紅衫,額間墜著顆暗紅珊瑚珠,碧藍色的眸子深邃似海。
她正是今日那河邊的女妖,名喚甄姝,是一只有著七百年道行的蚌精。
“娘娘,那位女冠真的會保護我的族類嗎?”
甄姝柳眉低垂,目露寒光,她倒不是不相信靈久櫻的術法,而是今日她目睹了靈久櫻面對無辜河蚌的冷漠態度。
未成人形的蚌精心智純真,誤把人尸作砂礫,今日若不是她請康焸娘娘相助,想來靈久櫻也只會是袖手旁觀。
“那是自然,而且她不是已經保護了你的族人嗎,接下來就只等真兇現形了……”
康焸走到窗前的一盆白蘭花前,俯身輕嗅,面上盡是滿足。
“娘娘似乎很信任那位女冠?”
聞言起身,并不回眸,只是微微側過頭,在紗簾中淺淺一笑。
“畢竟,我與她也有一千多年的交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