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聽到李醫師耳朵里通通化成四個字:“她不想死”。
人真正清醒,是在一夜之后。
而那一整夜啊,李醫師不知道她自言自語說了多久,譬如時間的流沙在此時也不中用了,沙粒是一顆一顆掉下來的,足有那么久。
醒來后的她語調沉穩的對著李醫師說:求他拼盡畢生醫術,保她一條命。
李醫師的手微抖,別說是醫術,即便讓他失掉老命去保她,也未嘗不可啊。
而此時他又是止不住吃驚,驚訝于昨日他進門時她渾身散發的無助與落魄。
僅僅一夜時間,那些能讓她萎靡不振的東西已被一股子讓人熱血沸騰的斗志擊敗的潰不成軍,好似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他好奇,是什么讓她如此失魂落魄,又是什么給她力量。
李醫師溫柔從容回道:“在下一定竭盡全力。保你康健。”
此后的幾日,九木無數次的一股腦灌下苦不堪言的湯藥,她努力的打起精神,試圖調節自己渾身氣力。
高燒不退神志昏迷時她便去想那幾單許愿人畫押的故事,一遍一遍的過,讓自己保持清醒。
這法子顯然很管用,當然不乏李醫師湯藥的協助,她的高燒漸漸退了。一直沉著的腦袋與燃滾燙的身子也稍稍恢復正常。
她不想管阿蘭等一切丫鬟到底現身過多少次,她們來與不來,都不耽誤自己想痊愈的心。
好在李醫師實在對得起他那句話,一天幾番的來看她。
九雖然雙目仍然看不見東西,但已經慢慢發現了規律。
比如清晨時分李醫師會打開個窗縫,稍稍透些屋里一晚上存儲的悶氣,這時的風也最清爽。
到了晌午,他便將窗子大開了,這時的風比早晨干燥些。如果他關上窗子,那便是到了傍晚,如果下雨,九木是完全聽得到的。
她順利的又征服一碗藥后,只能簡單判斷李醫師的位置,打趣道:“李醫師如此盡心,這恩情只怕是無以為報了。”
李醫師替她擦擦嘴角,道:“報與不報原無所謂,醫者見著經手的病人神清氣爽,便是最好的報答。”
他坐在床沿,實際上與九木貼著很近,可面前人卻呆滯的盯著空落落的一旁。不由得讓他垂下柔化的狐貍眼,十分心疼。
呼,李醫師探口氣,說道:“今日溫度適宜,想出去坐一會嗎?”
“可李,父親不是不允許我出去嗎?”
“別擔心,我已經與李大人說明,他同意的。”
九木正想著自己撐身下床,摸索之中卻感覺身體騰空,是被人抱起的。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她覺得自己有點被小瞧了,立馬嚴肅說道:“我有手有腳,李醫師不必如此。”
他一怔,小心翼翼的將人放回床上。
他看著她乖乖坐好,一雙瘦腿蕩在床下尋著鞋,便蹲下身子,捧住那雙纏滿繃帶的小腳幫它探進鞋里。
九木準備好了,按住床沿晃了兩下自己站起身,不由得“嘶---”了一聲。她知道這是那日踩了瓷片的傷。但相對于剛開始的痛苦,這點算不上什么。
她雙手在跟前來回探索。
這是柜子,那是墻角,啊,小心,這還有個桌子呢。
走了半天,最終尋著鋪面的風找到了門口,她懸些被門檻絆上一跤,卻沒等身后人慌忙扶住自己便夠著門框保持住了平衡。
坐在外面曬了許久太陽,曬的人暖洋洋的,九木心里竟因為這點小事有些高興。察覺自己嘴角似乎也掛著笑。
但,她若見了李醫師的表情,定會埋怨他為什么擺個臭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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