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兵公房內,爐火正旺。楊林正了正衣襟,彎腰拱手施禮道:“總兵大人,請恕晚輩直言。那奴酋努爾哈赤率領其叔伯子弟擁兵六萬,皆為歷戰之輩。我軍此次圍剿一是集中兵力突擊其老巢;二是穩扎穩打步步為營方有勝算。但如今卻分為四路,在協調和行軍時間上有很大的差異。”
“所以晚輩判斷,建奴定會采取‘不管爾等幾路來,我只一路去’的戰法來應對我軍。因您麾下兵馬是四路軍中的精銳,離他們也近。所以您將是他們首要的攻擊目標。只要將您擊敗,他們就可利用時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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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容應對其他三路官軍。”
“因此晚輩建言,請總兵大人謹慎行事不要獨進,時刻與其他三路兵馬保持聯系,即使不能剿滅建奴,但也可保大軍全身而退。”
“嗯,你這后生能說出這番話來,看來也是上心了。孺子可教也!”杜松聞言莞兒一笑,不過隨即話鋒一轉道:“老夫聽聞前兩日你從馬上摔了下來,除了頭腦之外,身體其他部位可曾受傷?”
在杜松的眼里,楊林是第一次參加戰爭導致精神亢奮,想表現自己。自己的孫兒們也有類似的言行,不過都是年輕人的意氣用事罷了。
若不是楊欽是自己的愛將,就憑楊林這一番話便可定他個“擅言戰策、動搖軍心”的罪名,直接拉出去砍了。
楊林見杜松如此說,便知這是對方暗諷自己是否摔傻了,到這里胡言亂語。不禁尷尬回道:“謝總兵大人關愛。晚輩除了摔到頭,身體其他部位并未受傷。”
“那就好,后生行事說話要穩,不能急躁。”杜松捋了捋頜下長須,一語雙關的道:“你父親在我帳下聽命多年,平時言語不多,但作戰勇猛遇事不慌張浮夸,這也正是老夫極為賞識的地方。”
楊林知道杜松這是給自己父親面子,沒有當場處置自己。但事關國家及子孫后代數百年的未來,自己魂穿到后世知道了一切就不能坐視不管,怎么著也得再試一次。
他咬了咬牙向杜松再施一禮道:“晚輩明白總兵大人的意思,但晚輩絕不是浮夸妄言之徒。如果大人心意已決,那么晚輩懇請大人萬不可分兵獨進。晚輩一年前初來遼東時,曾實地勘察過撫順關至薩爾滸的地形,那里多山地、丘陵和灌木林,不利于進攻卻利于防守。”
“大人麾下三萬大軍只要依據地利猬集一團,建奴短時間內不可能奈何我們。屆時大人可率軍以己為餌,吸引建奴主力盡數來攻。待我其他三路大軍到來時,建奴則師老兵疲難以走脫,大人便可采用‘中心開花內外夾擊’之策。予建奴胡軍重創!”
“嗯,這個……”杜松眉頭一皺捋了捋胡須。他是老行伍,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小伙子的話是有道理的。如果采納,不管此戰勝敗,官軍損失都不會太大。可若是謹慎進軍,來自朝廷及遼東經略楊鎬的壓力極大。
杜松仔細思忖其中的利弊得失,一時半會沒言語。他既要考慮軍事上的也要考慮官場上的。正在這時,卻聽得門外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逆子放肆!誰給你的狗膽,竟敢在總兵大人面前胡言亂語!你是不是活膩味了!?”
隨著一聲喝罵,楊欽不待杜松親兵通傳便一把推開了房門。他的身后跟著長子楊飛和次子楊羽。
原來楊欽發現楊林不見了,一打聽才知道他跑到杜松這里來參言軍機,頓時氣的肺都要炸了。
杜松見到楊欽便喊著他的表字道:“景誠啊,多少年了,你這脾氣還是沒改。后生說說自己對進剿建奴的看法,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必大呼小叫的?老夫倒是對后生說的那個‘以己為餌、中心開花’的戰策很感興趣。不得不說,你兒子可比你有頭腦。”
“總兵大人明鑒,萬不可聽我這逆子胡言。平時也不見他多說幾句話,沒想到前兩日摔昏了頭膽子倒是大了起來。黃口小兒竟敢在您面前參言軍機。請容末將教子不嚴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