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秋跟著溫千尋笑起來,仿佛他不是來找茬的,跟梅鶴青一樣是朋友來說笑的。
不過,對待朋友,寒云秋從來不客氣。
他翹起嘴角,浪里浪蕩地道:“說完了?”
溫千尋收起笑容:“還沒。”
他俯身在寒云秋耳邊,以一個教外人看來極親近的姿勢耳語道:“甘師兄會在夜宴上出手。”
“和我說這些干什么?”
“放松些,沒什么。”
溫千尋的表現好似只說了哪道菜好吃,教寒云秋注意些,全然沒有一個敵對者的姿態。
寒云秋微微瞇起眼,暗暗咀嚼起溫千尋的話。
阮瑩瑩辦完了自己的事,踏進殿中,對寒云秋道:“不用太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寒云秋輕輕點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阮瑩瑩拉著他坐到殿外一角,一個能看到忙碌身影、璀璨燈火、遠方高山的地方。
寒云秋道:“你沒什么大小姐的架子。”
“為什么突然這么說?我記得在船上你還嘲諷我來著。”
“感覺。”寒云秋吹了聲口哨,白玨不知從哪里竄出來,臥在他身邊,享受著輕撫。
“能陪著普通弟子干粗活的大小姐還是很少見的,尤其是你這種勤于修煉的人。”
阮瑩瑩笑道:“習慣了,而且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寒云秋搖搖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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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應不應該的,不會有人天生就要做什么事。一個人如果說自己天生如何,那都是他所經歷的在后天給他塑造了一個堅定無比的信念。他不知道如何解釋這種奇怪卻堅定的信念,只能用天生來敷衍。”
“你這么說,我也是嘍?”
“那誰知道,我就這么一說,最了解你的肯定還是你自己啊。”
阮瑩瑩沉默不言,二人就這么看著底下忙碌的人,良久,她才道:“那你覺得自己如何?”
他不再坐看景色,雙手枕在腦后躺下來道:“不如何,我要的只不過是平靜快樂的生活,沒那么崇高的理想。”
天空中沒有星星,那里是大片大片的黑暗,像是誰在畫布上打翻了墨水,整片畫布都被洇透了。
“呵,傳承傳承,我傳承誰呢?”
“當然是寒云草啊!”
“那我的下一任傳承誰?”
“這……”
“是寒云草還是寒云秋?我的存在到底有沒有意義?”
“有!”
“那么,我的意義就只是因為寒云草?”
阮瑩瑩知道這對他很不公平,但是沒辦法,她可以沉默,但是不能否認。
寒云秋并不在意,自顧自道:“你知道嗎?我感覺自己非常矛盾,多重魂靈組成了我,悲哀的,喜悅的,樂觀的,憤怒的,善良的,邪惡的……他們交互糾纏,有時某一個占上風,有時共同構成一個詭異的平衡,有時我也不知道哪個才是真的我,只能由著變化來。
也許,他們都是我,也許,我就是一群人。”
“也許,我根本就不存在。”
寒云秋說的輕松,心情沉重,他馬上就要面對八家大陸的八座超然宗門的緊密注視,雖然住在極宗,但他并不認為極宗算自家人。
他們的心思和其他八家差不多,都是利用,沒人在乎他本身的死活。
阮瑩瑩不知道阮曉的想法,所以她不懂寒云秋的悲傷。
小豹子也不懂,它知道戰斗和守護,但不明白人心與權術。
他站起身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道:“行了,就這樣吧,你說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么明刀暗槍我接著就是了,別讓客人等急了。”
阮瑩瑩點點頭,跟在寒云秋身后,她發覺,今夜的他不太一樣,除了憂心,還多了項氣質。
那種漠然不是冷漠,而是睥睨。
地境的修士,睥睨上清強者?換個人想怕是會先行否定自己,可他們一位是傳承者,一位是極宗大小姐,竟讓這個猜測,多了那么點可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