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怕您生氣。”周安又道。
“生氣……朕不生氣!你說,你放心大膽的說,今天你與朕說什么,朕都不怪你!說吧!”
周安又沉默,似乎是在思考。
“說啊!”女帝抬手便在周安胸口上捶了一下。
“咳!圣上……”周安看著女帝雙眼,“您之前說奴才怨您,氣您,您朕誤會奴才了,奴才不敢,也不能……至于您說,奴才給您臉色看,您也是誤會了,奴才只是心有所想,憂思未來,念頭不通達……”
“什么不通達?”女帝好像沒懂周安在說什么。
“圣上……您覺得何為圣賢明君?”周安反問。
這一下子還真將女帝問住了,因為這很復雜,要從國家、從百姓、從朝廷等等方面闡述,而且圣賢明君不是自評的,而是后人說的。
女帝還未答,周安便又道:“您之前還問,云景殿下總與奴才動手,奴才卻從未怨恨,從未有過臉色,為何到了您就……”
“奴才可以回答您,因為她是公主!殿下自幼便喜歡與人胡鬧,近幾年雖有所收斂,但調皮的性子依舊沒改,她是公主,她調皮一些,不會惹人厭,她不會真的無緣無故的傷害誰,更不會傷害奴才,不過是一些玩鬧之舉,只要殿下開心,奴才也愿意哄殿下開心。”
“你的意思是,朕惹人厭?”女帝插話反問,她還真會抓重點。
“并非如此。”
“那你是說朕傷害了誰?朕傷害了你?”
“奴才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奴才的意思是……云景殿下是公主,而您是皇帝!身負江山社稷的是您,身負國家興衰的也是您,云景殿下就算再調皮再胡鬧,影響的也只是極少數人,而您若如她一般,影響的可是天下!”
周安越說越敢說,越說越快:“固然!人都有脾氣,人無完人,但您是皇帝,天下億萬人,只有一個皇帝,便是您,您不是普通人,您也不能是普通人,人都有七情六欲,可圣上您該明白,所謂帝王之怒,伏尸百萬……”
“伏尸百萬?”女帝又插話,也是氣的不行,“朕就是打了你幾下,朕殺誰了?哪里來的百萬?小安子你到底是在胡說什么?”
“您就當奴才是在胡說,但奴才既然說了,便容奴才說完吧。”周安看著女帝連道,“伏尸百萬是虛詞,是代指……”
“奴才說的不是現在的您,而是將來的您,您有脾氣,卻無收斂,奴才在您身上并未看到帝王該有的睿智,也未看到帝王的氣度與城府,只有越來越大的脾氣,越來越自我的想法,事情得不到解決,您便砸東西,便打罵忠心為您辦事的臣子……當然,這不怪您,因為您還未滿十八歲,您的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然而,奴才害怕,奴才不擔心將來您變得平庸,怕就怕,更糟!”
“太公爺已經熬不過這個冬天,等太公爺走了,奸黨亦被鏟除,到時候您身邊,再無能勸誡您的人……您現在并不是一個稱職的皇帝,這沒什么,可若您將來還不是一個稱職的皇帝,反而脾氣越來越大,越來越暴虐,那不是江山之福,更非百姓之福!”
“圣上您明白,這天下百姓,可都希望您是一個好皇帝,奴才亦然!奴才希望您將來是一個圣賢明君,而并非如現在這般。”
周安說完了。
女帝臉色極為不好。
上次說女帝不行的,是吳緒寬,但吳緒寬也只是說女帝現在不行,沒說女帝將來也不行。
周安是全說了!
就沒見過這么大膽的!
“奴才斗膽胡言,死罪!”周安向后跪坐,叩首。
寂靜。
好一陣。
女帝許久沒說話,周安卻聽到了一些不一樣的聲音,似乎是在吸鼻子。
周安又抬頭。
卻見女帝已經淚流滿面,抿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還抬手一個勁兒的在擦眼淚,那眼神,真是又傷心又難過又委屈的。
“嗚,嗚嗚嗚……啊嗚嗚嗚……朕就打了你幾下,你就說朕……嗚嗚……”女帝見周安又看自己,終究是沒忍住,哭出了聲。
周安有些懵。
咋?給說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