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榘夜宿銅駝坊客棧,晨醒漫步洛浦,賞晨曦美景,醞釀新賦。新潭水面結冰,明凈如鏡,外部水港出入洛河檣櫓如林,船帆如云,萬艘大小船只隱于白雪之中。
他于是吟道:“惟國之左,當河之南;分逶迤之舊雒,漲浩漾之新潭。觀其沙石中映,魚龍內涵;泛危槎而獨隱,紛眾水以相參。原夫引派潛回,疏源洞出;淙石門以雷注,透金塘而箭疾……”
這時河岸青磚院落的檀木紅漆小角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走出來一位身穿白纻衫的公子,劍眉星目,腰間一把櫑具劍,正是王毓。那雕樓小院乃是上林坊官辦教坊的一角。
那小樓正是教坊都知衛洛真的住所,衛洛真所見客人必是才俊達官。王毓風流倜儻,詩詞歌賦,管弦絲竹,樣樣精通。這個時辰自教坊而出,必是做了衛洛真入幕之賓。
門房里一個皮膚黝黑的小廝牽馬走上前道:“公子,馬已喂好,飼料可是上好的茭草豆麥。”
王毓拿出一枚金銖遞給小廝。那黑臉小廝憨笑搖頭并不接金銖。
王毓道:“孺子何求?”
黑臉小廝道:“只求公子傳授箭術。”
“你可有根基?”
“幼時爹娘曾以桑弧蒿矢,教射四方。”
王毓道:“習射何為?”
“我本雁門郡馬邑人,須臾不能忘襜襤王入寇,爹娘慘死,今生唯殺匈奴人,以報仇雪恨。”
王毓道:“你所謂的報仇就是匈奴質子館吧!”
匈奴政變不止,單于位上頻頻更迭,在位者,短者一年,長者三年,最長者不超五年。中土匜朝老皇帝牧野鉉已經生生熬死了七位匈奴單于。在政變、刺殺、戰爭、疾病的蹂躪下,單于平均壽命不足三十歲,薩滿巫醫也是束手無策。
平城之圍的且鞮單于雄才偉略,但是子嗣不旺,唯有四子:長子狐鹿骨、次子屠耆堂、三子伊稚黠、四子虛衍鞮。且鞮單于病故,長子狐鹿骨正在遠征堅昆、丁零,后不知所蹤,或傳聞戰死。匈奴貴族擁立次子屠耆堂為單于,未料狐鹿骨竟然孤身逃歸,屠耆堂遂讓位于狐鹿骨。屠耆堂病死,狐鹿骨誓言,必傳位于屠耆堂之子先賢撣。
牧野氏皇室和匈奴王族結為姻親。匈奴人習俗,族中尊貴者皆從母姓,于是匈奴始有牧野氏。狐鹿骨按照匈奴習俗,類似聚麀之誚,再取匜朝云中公主生子牙於單。狐鹿骨遣屠耆堂之子先賢撣為日逐王,以牙於單為左賢王。左賢王意味著是匈奴儲君之封,也就是狐鹿骨違背誓言,先賢撣再無繼承單于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