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干將。
與鍛造我之人同名。他師承歐冶子,也叫干將。
他將他的名字賦予我,將他對他的妻忠貞不渝的愛也賦予了我。
所以我也有一妻,名曰:
莫邪。
吳王闔閭(公子光)命干將打造絕世寶劍。要將金鐵相融,渾然一體,成為一把超過純鈞劍的尊貴寶劍。
干將領命,只能日復一日的鍛造寶劍。
“夫君…”莫邪走進,拿著扇子輕輕為干將扇風。
干將流著汗水的額頭在熊熊烈火的映照下,閃著油光。
“莫邪,這屋內太熱了,你莫要在此。”干將的雙眼盯著鑄劍爐內的情況,并未側目。
莫邪還是輕輕搖著扇子,為干將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問道:“今天還是沒有溶化嗎?”
干將又緊緊盯了好一會,才搖頭嘆息:“沒有…”
莫邪強顏歡笑安慰道:“沒事的,夫君,會有辦法的…”
干將一邊往鑄劍爐中放炭火,一邊說道:“如今已經三個月,眼見就要到吳王給的期限…如果我沒有上交寶劍,只怕…
只怕性命難保啊…
我倒是不怕死,老師的所造純鈞劍天下無雙…我又如何呢…哎…苦了你了,我走以后,你的日子,該如何過呢?”
干將頓了頓,又繼續念道:“我最怕的是,我若造不出這寶劍,吳王會要你、要我們的孩子,繼續為他鍛造啊!
祖祖輩輩,何時為休…”
干將的瞳孔映著熊熊烈火,卻流出兩行冰冷的淚。
莫邪怎忍心見自己的夫君如此,安慰的話一時說不出口,心卻涌上無盡的悲哀,用袖子掩面,輕輕啜泣著。
我在爐中,被烈火烤著,燒著,卻也無能為力。
我試著跟金相融,但好像我叫著她,她卻不應著我,再滾燙的鑄劍爐,也無法讓我們真正接納彼此。
深夜,干將還守在鑄劍爐旁,還守著我。
“你知道還差什么。”我對著干將說道。
“不可!”干將長時間未閉合的眼睛布滿血絲,他沖著我大聲吼道:“不可以!你!休想!”
“你必須得做選擇。”我看著干將,心里是心疼他的處境,同時也極為厭惡那位吳王。
“我已經盡力了,我感受不到她,沒有你的妻…”
“你閉嘴!”干將猛然打斷我,他的眼睛悲痛憤怒,確絲毫不退讓,“要我如何都可以!休想…絕對不可以傷害莫邪!”
“我有辦法嗎?”我看著垂死掙扎的干將,說道:“這個世道,這個選擇,如今你不做,就會輪到你的子孫。
誰讓你是歐冶子之徒,誰讓你能造一手好劍?
他只要結果,只要一日不出世,他一日便不會罷休。”
干將向來堅強,如今卻在我面前,哭的那么無助,那么悲慟。
“干將…”我張口喚了喚他的名字。
他沒有看見,但我看見了,屋門口那一抹布裙衣角。
2.
“你都聽見了。”我看著跪坐在鑄劍爐前的莫邪,無奈開口。
“是的,我都聽見了。”莫邪的眼睛還閃著淚光,眼眶和鼻尖通紅。“我該怎么做,求您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