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被鑄造出來的時候,就與越王相識。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名字。
在殿上,他用手捧著我,仔細打量觀察著。
待到深夜,他在燭火下輕輕擦拭著我,喃喃道:
“真是奇怪啊…
明明你是一把通體黑色、渾然無跡的長劍,但是卻讓人感到的不是你的鋒利…
反而是一種…寬厚和慈祥的感覺…”
他輕輕用臉蹭了蹭我的劍柄,問道:“你有名字嗎?”
我想了想,好像是沒有的。
歐冶子也沒有給我起名。
于是回道:“沒有。”
“我…可能還需要再想想。”越王將我收回劍鞘,說道。
“你給我的感覺真的好不一樣…
你的黑色你的深邃,就像上蒼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注視著君王、諸侯的一舉一動。”
越王曬笑道:
“你明明才剛被鑄造出來,按理說應該還是個孩童,我怎會有你是我的長輩的感覺…
我再想想,我一定給你取一個最符合你的名字。”
我點點頭,應道:“好。”
我就這樣被越王日日帶在身邊,冥冥之中,卻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柔和的團光。
那抹溫暖的亮,讓我總是不由自主想要靠近他。
“我真是喜愛你啊。”越王不止一次地這么對我說。
我有時候也會仔細看他的眉眼,他的眼睛看著我,像極了山崖邊被微風輕輕撫過的野草,像一朵搖搖欲墜輕輕放下的蒲公英。
他總說我有著厚重的純黑,有著明亮的眼睛,像最可愛的獵犬,象征著戰無不勝的黑色勝利。
但其實他的瞳仁又何嘗不是那么美的純黑呢?
“你的話很少啊。”越王拿著指尖輕輕戳戳我的劍鞘。
“說什么?”我有些疑惑,問道。
“我已經盡力將自己的全部奉獻給國家,奉獻給子民,但是越國還遠遠不如吳國…”他在我面前,從來都自稱“我”。
“順應天道,為君為仁。”我想了想,說道。
“我知道要叫你什么名字了。”那天越王興奮的握著我的劍柄,說道。
“什么?”我問道。
“湛盧。”越王道。
“何意?”我問。
“湛為澄清、明亮、厚重、喜樂、深湛之意;
字為純黑、瞳仁、獵犬,最大勝利之意。”越王微笑著,說道。
“說得不就是你嗎?”
“好,以后我名湛盧。”
2.
這樣的平靜日子并沒有持續很久。
我一直靜靜地呆在越國,陪著一代又一代的君王,看著他們為國努力,仁和待人。
直到那次。
勾踐戰敗,無奈之下把我進貢給了吳王夫差。
夫差,并不是一位仁和君主。
他昏庸無道。
君有道,劍在側,國興旺。
君無道,劍飛棄,國破敗。
于是,我感知天地,那天夜里飛到楚昭王身邊。
楚昭王的發絲遇到我劍鋒即斷,他看見我,大驚,問道:“你怎么會在這?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