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在大周也有了百年的歷史,底蘊雖比不上那些杏林世家,但在四國之中也小有名氣。只不過,幾年前少主奉家主之命前來巡查,與君丞相曾有一面之緣。但就是這一面之緣,讓百草堂損失了近三成的珍貴藥材,偏偏少主還自覺得占了大便宜,興高采烈返回本家復命,差點兒沒被家主打死。
具體是何情況宋掌柜并不清楚,只知道少主與君卿談了一樁生意,本家那邊亦是三緘其口,不肯透露半分,反倒是下了一道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命令:不得與大周丞相君卿有任何往來。此外,對于那批藥材,沒有任何要討回的意思。
見宋掌柜面露難色,白清渠笑了笑,并未在意,這大周上下迷戀君丞相的姑娘多的是,但懼他怕他的人亦不在少。
“宋掌柜若是不便出面,倘若有機會,本座可代為引見。”
“如此,草民便謝過國師大人了。”宋掌柜恭恭敬敬地行禮道,將藥匣子送還給白清渠,“草民暫時為大人開些鎮定安神的藥服著,但有些藥大人切記不可再服用,否則縱使有再好的藥,恐怕也無濟于事。”
“自然。”
宋掌柜剛離開浮生殿,君卿便進來了,白清渠差點兒以為他就蹲在門口。
“你怎么還沒走?”白清渠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爺怕你一個人無趣。”君卿懶洋洋地坐下,一副沒睡醒的模樣,“三月之期未滿,爺關心關心下屬還不行?”
一大清早他便聽見殿外一陣驚驚慌慌的腳步聲,一詢問才知白清渠莫名沉睡不醒,奈何巫荀被他派了出去,只能派人去將太醫院稍微有點兒資歷的太醫都叫了過來。
白清渠莫名覺得這些時日君卿的態度較往日似乎有些不同,但又說不出不同之處在哪兒。
“秋闈將至,聽聞陛下今年將相關事宜盡數交由丞相負責,丞相倒是一點兒也不急。”
“急甚?歷屆秋闈都由尚書省一手操辦,爺瞧著就行。”君卿自書案上拿過一本書,自顧自地翻著,“你若是有興趣,不如求求爺,說不定爺心情好了等到會試時還能替你安排個考官的名頭,讓你去長長見識。”
白清渠睨了他一眼,懶得同他胡謅,只將那方幾次都未能還回去的藥匣子拿了出來,還未言語,便被君卿搶了先:“白清渠你這人過分了,爺都說了爺送出去的東西不可能收回,你這一而再再而三拒絕爺真當爺沒脾氣?爺要想害你就不會把你從皇陵帶出來了。”
一番話,聽得白清渠心中一震,那日竟是君卿將她從皇陵帶出來的?白秋棠未同她講,她便一直以為是白秋棠去皇陵尋了她,而君卿不過是贈了藥。可如今,君卿卻說,是他將她從皇陵救了出來......
一時,白清渠竟忘了該說什么。
見白清渠突然沉默下來,君卿便以為是自己話說得重了,又惱了他,正欲說些什么緩和氣氛,卻聽見白清渠低聲說了句:“多謝。”
君卿微怔,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白清渠這樣傲到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同他道謝?
他合上書抬頭,正對上白清渠的目光,澄澈又復雜,令他莫名局促。
“你看爺作甚?爺可不是想討好你,要不是怕你死了爺就少了樂子,爺才懶得救你!”
說著,君卿起身,扔下手中的書,轉身便走:“爺有事,走了。”那匆忙的背影,怎么看都似乎有點兒落荒而逃的意味。
白清渠的目光落到被君卿扔在小幾邊的書上,涼風自軒窗入殿,將書頁翻開又合上,頗似此刻她并不寧靜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