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平郡王楚成柯被放出來的消息不久便在京城各個角落散布開來,在朝廷這潭深不見底的死水中掀起滔天巨浪。
盡管對外的理由無非是楚成柯熟知布陣事宜,放他出來是形勢所迫。然而許多人心里都如同明鏡,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國師白清渠到底還是入了這迷局,只是不知他究竟同為局中棋子,還是成了那下棋的人。
一時之間,滿城風雨。
翌日一早,秦王府便派人送來請帖,邀白清渠于天水湖上畫舫一敘。
白清渠本想拒絕,但念及蕭燁定不會輕易罷休,不如趁此機會絕了他的念想,以免日后節外生枝。
午時三刻,陳伯將她送到了天水湖岸邊。
天水湖存在已久,凡是晴朗的日子,湖水清澈,倒映著碧空白云,水天一色,竟分不出何處是天,何處為水,故而得了個天水湖的名字。
久雨初晴,天水湖邊煙柳如畫,游人如織。一艘艘畫舫或停于岸邊,或隨波逐流,管弦絲竹盈耳,皆是一派閑適快活的景象。
早早便有人守在岸邊,一看到國師府的馬車停下,立刻上前將白清渠迎入停在岸邊的畫舫中。
畫坊內比想象的要寬敞許多,一道珠簾將畫舫內的空間隔成了兩個部分,珠簾外坐著幾個樂女,低眉順眼地撥弄著懷中的琵琶。
蕭燁坐在珠簾之后,見白清渠進來,抬手揮了揮,成峰會意,將幾個樂女請了出去。
“國師大人日理萬機,本王想要見國師一面可實在是不容易。”蕭燁轉動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面上帶著得體的笑容。
白清渠自進入畫舫便感受到了幾道藏在暗處的目光,她隱于袖中的手指動了動,如同什么也未察覺一般,隔著一道珠簾與蕭燁相對而坐。
“殿下言重,清渠自知病體殘軀,恐惹人生嫌,故而甚少外出。今日承蒙殿下相邀,清渠方有幸一賞這天水秋景。”話雖如此,但她言語之間的冷淡疏離,卻是沒顯出半分榮幸來。
蕭燁如同聽到什么笑話一般,朗笑出聲:“國師未免太過于妄自菲薄,這大周上下,誰人敢對國師有半分不敬?”
“如今清渠所得,皆倚仗陛下圣恩,與其說世人敬我,倒不如說敬的是陛下。”白清渠摩挲著手中的白瓷茶盞,緩緩飲了一口,不咸不淡地稱贊道:“茶不錯。”
蕭燁看出了他的敷衍之意,不欲同他兜圈子,直言道:“本王近日聽聞廣平郡王被放出來是國師促成的,可有此事?”
“蔽天陣已成四年有余,如今需各郡合力加固陣法。廣平郡王行事謹慎細微,又親自參與布陣事宜。我與郡王曾有過數面之緣,對他有幾分了解,固陣之事非他不可,故而向陛下討了這份恩典。”白清渠唇角隱隱顯出抹令人看不懂的淺笑,她看著蕭燁,一臉坦蕩之色。
“那國師可知,楚成柯與丞相君卿交情匪淺,國師既然與丞相不和,如此豈不是平白為別人做了嫁衣?”蕭燁一直注意著白清渠神色的變化,朝廷中早有傳言說白清渠與君卿并非如表面上那般水火不容,楚成柯一事更讓他堅定了心中所想。
誰知,一提及君卿,白清渠的臉色一下子便冷了下來。本就如冰雕玉琢的人兒,如今更是冷意逼人。
“秦王殿下,無論本座如何行事,皆輪不到君丞相指手畫腳。殿下若是覺得本座所為是為徇私情,那便請殿下同本座去陛下面前論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