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為了突厥,確實不曾殺過突厥人,但是今晚……”
圣女目光平淡,語氣也極其平淡。
她目光掃視大汗金帳,最后落在面色暴怒的頡利身上,幽幽又道:“我在邊境小村立過一個碑。”
頡利怔了一怔,下意識道:“你立碑作何?”
圣女并未解釋,只是道:“那個碑用的是突厥文,落款乃是我突厥大祭司之名,碑的內容也很簡單,五十年內不能掠奪此村……”
頡利眼神茫然,不過心中隱隱已有猜測,下意識又道:“不準掠奪此村?也就是說那個邊境小村屬于漢人?”
圣女看他一眼,忽然語氣變得冷冽,道:“幾個月前,石碑被人砸了,動手的是突厥人,他們不但忽視我的警告,而且還屠殺了整個村子。男人全死,女人掠奪,村中只剩下十幾個老嫗,茍延殘喘掙扎著活了下來。”
頡利呆了一呆,目光忍不住看向圣女背上的老嫗。
圣女的語氣突然變得激動起來,猛然尖利怒喝道:“那個村子有我的兒子,而我是個當娘的人,頡利,你說我該不該報仇,你說我該不該找你,我殺你兒子有錯嗎?你害的我兒子生死未卜,我殺你兩個兒子出氣……”
頡利終于明白過來,同樣發出一聲大吼,無比委屈道:“此事本汗不知,突厥有幾百個部落。烏絲阿月,我剛剛當上草原共主。”
言下之意很明白,無非是說他剛剛一統草原,直到今日才完成部落會盟,他并不能強力約束所有部落,因此也不知道是哪個部落干的這件事?
“咯咯咯!”
圣女爆發出一陣瘋笑,指著他道:“你是突厥可汗,突厥人犯錯就得找你,同樣的道理,我是突厥圣女,也要為突厥人負責。頡利,你有幾十個兒子,我只有一個兒子,我兒子生死未卜,我殺你兩個兒子出氣,這是私仇,不影響草原大事,你若不服,我烏絲阿月隨時等著。”
頡利眼神暴怒,胸口急速起伏,任誰被人當面殺了兩個孩子,恐怕內心的恨意都要滔天。
但頡利是個梟雄。
梟雄能忍人所不能忍。
就在眾人都以為他要爆發之時,猛見頡利仰天哈哈狂笑,大叫道:“好!”
他大喝聲中,目光森森盯著圣女大祭司,咆哮又道:“今日之事,你我私仇,私仇可以隔夜,大事卻不能耽擱,烏絲阿月,如今草原即將吹起白毛風,突厥人必須南下掠奪才能渡過寒冬,我們不事生產,唯有掠奪大唐的糧食才能活下去,為了整個草原子民,我意十日之后出兵……”
說到這里停了一停,盯著圣女大聲又道:“這件事,你也有責任。雖然大唐比我們弱,但是漢人骨子里很強硬,只要打仗,就得死人,你是突厥圣女大祭司,這一戰你也得出人出力。”
圣女大祭司忽然轉身,背著老嫗慢慢向外走去,口中卻傳出一個聲音,道:“十日之后,我會派來五千突厥祭祀,她們隨軍征戰,負責攻堅刺殺。”
頡利眼中一喜,不過仍舊不滿意,大叫道:“五千不夠,我要一萬,突厥祭祀都是各部高手,我要你派出一萬祭祀。有她們負責在戰場攻堅,可以刺殺無數的大唐將領。”
圣女腳步不停,只是點點頭吐出一個字,淡淡道:“可!”
她已走到大帳門口。
頡利忽然又道:“十日之后,草原舉兵,你是突厥大祭司,戰士們需要你跳起巫祭之舞,我們需要突厥狼神的保佑,唯有你這個大祭司才能讓戰士們安心。”
“我會來的……”
圣女淡淡說出四個字,背著老嫗踏出大帳。
直到此時,頡利才突然暴怒狂吼,大叫道:“你今日殺我兩個兒子,此仇已經不共戴天,為了突厥子民,本汗可以隱忍,但是等我威服天下之時,本汗必然要讓你有死無生……”
帳外靜謐無聲,仿佛圣女已經去的遠了,頡利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忽然咆哮著掀翻一張胡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