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賈政資質到底平庸,看不透什么才是最貴。
不過,孔傳禎自不會當面說出。
到了他這個境界,從心所欲不假,卻不會失禮。
因此順著賈政的話,孔傳禎看著賈琮,微笑道:“讀完了《大學》?倒是不錯。
如此,吾就考考汝……”
孔傳禎話沒說完,就見一旁賈赦插言道:“老公爺,那個孽畜懂什么經義文章?
寶玉、蓉哥兒他們,才是我賈家正經子弟,不如考他們吧!”
在他看來,賈琮才讀了多久書?
他早就聽人說了,賈琮之前一直在讀蒙學,三百千才讀罷。
這兩個月,剛剛接觸四書,能讀出個屁!
賈寶玉就不同了,雖然他和賈琮同歲,可寶玉三四歲時,就由其姊元春手把手的教導著識字。
到了六七歲,更有專門的清客先生教導了一年四書。
這些都是賈母常常說起的,若非老太君太心疼孫子,恰巧賈珠又病逝,不忍再熬壞這個命根子,賈寶玉怕是現在還在讀書。
但無論怎樣,都比賈琮這個上不得臺面的強。
到了這個時候,讓他丟盡顏面的賈琮,哪里還是他兒子,分明就是個家賊仇人。
賈赦斷不容他出半點彩。
孔傳禎被賈赦截斷了話,面色依舊絲毫不見被忤,微笑著點頭,道:“也好,都答答看吧……
詩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
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僩兮者,恂栗也;赫兮喧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如何注解?”
此刻,賈琮自然不會搶答。
現在的形勢,對他來說,都已經是超乎想象的驚喜了。
在他的原本計劃中,即使出現最好的情況,都不可能會是眼前這種場景。
也許是晦澀了太久的人品,終于來了次大爆發!
他半低頭不言,賈寶玉又是賈蓉、賈薔的長輩,因此就是賈寶玉先言。
只是……
賈寶玉雖然識字極早,也曾專門讀過一年四書。
但這二三年來,他讀的多是雜書。
譬如關于奇女子的野史,還有名花名草的傳記等等……
對于四書,他的記憶已經模糊了。
因而此刻,一張圓臉有些漲紅,眼睛都有些發直,尤其是注意到賈政凌厲的眼神后,更是連那點記憶都模糊了,結結巴巴道:“老先生所言,是……是大學第四章……”
“到底第幾章?”
賈政的臉色已經黑的不能再黑了,咬牙低喝道。
賈寶玉被唬的打了個哆嗦,努力回憶著,小聲應道:“是第……第……第三章?”
賈政聞言,面色稍微好看了些,哼了聲沒再多說。
賈寶玉眼淚都快下來了,剛有一點思路,就被賈政給打斷了,這會兒只能硬著頭皮強上:“大……大學之道,在……在明明德,在……在親民,在……在止于……至善。”
賈政剛恢復點神色的臉,聽著這坑坑巴巴的背書聲,又徹底成了黑鍋底。
熟背四書,乃是基本課業,賈寶玉卻背的坑坑巴巴。
若非賈母在旁心疼的一個勁使眼色,他怕是要破口大罵行家法了。
“行了,快閉上你的嘴吧,丟人現眼的東西。”
實在聽不下去了,忍無可忍,賈政喝止賈寶玉后,對孔傳禎歉意道:“讓牖民先生見笑了,犬子紈绔不學,膏粱無知……”
這話就很重了,賈母王夫人等人都面露不悅之色。
孔傳禎卻笑道:“存周,你也太嚴厲了些。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