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十多年來,他沒有一刻不再籌劃著清洗武王勢力。
可沒有極大的威望,他如何能下刀?
稍有不測,就是傾覆之禍。
這也是他極力推行新法的緣故,唯有建立不世之偉業,才能以全新大勢清洗舊有的勢力。
然而在沒有成功前,大乾軍中依舊遍布始終以武王為信仰的貞元勛貴勢力。
這讓崇康帝夜不能寐,也是方才他被唬的心驚肉跳的緣由。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當年那個如星辰一般風華絕代,威壓一世,只能讓他暗中仰視的胞弟,今日,終于要走完他這一生了。
崇康帝心中,百味齊出,面容極其復雜。
不過他自己明白,這一百種感覺中,絕沒有惋惜……
卻又聽戴權說道:“主子,還有一件奇事哩……”
崇康帝冷冷看了他一眼,戴權哪里敢拿喬,忙賠笑道:“也不知為何,清姑娘打發了她的丫頭青竹,前往了賈家,在榮國府正門口接了賈家那位賈琮。賈家開始聽說要讓賈琮去武王府,哪里肯讓去?開國功臣一脈,和貞元功臣素來不睦。再加上也忌諱……
可青竹那丫頭哭的跟什么似得,到底說動了賈琮。
如今,已經往武王府去了。”
說著,戴權偷偷瞧了眼崇康帝陰沉的面色,小聲道:“主子,這賈琮也太不像話了,武王府是什么地方,他也敢去?奴婢瞧著,他就是……哎喲!”
眼藥沒上完,戴權腦門上再度被一塊鎮紙給砸中,慘叫一聲。
昨兒砸的是左邊,今兒砸的是右邊,倒是齊整了。
而后戴權就見崇康帝滿面陰森的看著他,一字一句道:“這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你這老狗,還真想當個閹黨權監不成?再敢言政,仔細你的腦袋!”
說罷,不理磕頭請罪的戴權,冷笑一聲道:“好糊涂的東西,你還記恨人家?若不是賈琮早早就將趙敏政那些腌臜事爆出來,真等到鄉試罷,再讓寧元澤那個蠢貨揭破,你就是有一萬顆腦袋都不夠砍的,連朕都要顏面喪盡,威望大損。
不識好歹的狗奴才,連是非也分不清了,還想著給人上眼藥?”
其實崇康帝并不是惱怒戴權給賈琮上眼藥,他惱怒的是自己這個心腹奴才,連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武王一旦薨逝,貞元勛貴一脈就失去了精神領袖,不說化為一盤散沙也差不多。
正是團結開國功臣一脈,趁機痛打的好時候,偏這個時候戴權為了那么點狗皮倒灶的事想拿賈琮做法。
這不是蠢笨如豬狗又是什么?
戴權卻真以為崇康帝是在維護賈琮,雖然心里奇怪之極,也絕不敢再觸霉頭,連連應下。
只是崇康帝面色依舊陰鶩,他目光森然的在暖心閣內連續踱步了幾回后,忽然沉聲道:“傳旨軍機閣,命開國公李道林、宣國公趙崇、成國公蔡勇及宋國公劉志,前往武王府,探視武親王!”
戴權:“……”
這個時候,不應該禁絕王府內外么?
不過見崇康帝狠狠瞪來,終于恢復了些許精明,想明白過來。
武親王是自己傷病而歿,不是被人下暗手干掉的,這個時候讓這些曾經忠于武王的舊部們見證一番,可以顯示出崇康帝的光明磊落和清白。
戴權聞言,忙磕了個頭,道了聲“主子英明”,便匆匆去安排了。
待戴權出去后,崇康帝步至窗邊,臨窗而立,看著庭深不知幾許,輕輕瞇起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