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身著石青色五爪金龍四團蟒袍者,便為當今天子四子劉正。
此子素有禮賢下士、儒雅賢明之稱。
乃朝野公認之賢王。
盡管,他還并未開府封王……
劉正面上絲毫不見皇子高高在上的貴氣,反而似老友一般,看著賈琮嗔怪道:“清臣啊清臣,今日終得見你廬山真面目也。吾往你府上下請柬不下十封了吧?卻一次都未能如愿。卻不想,此次吾未請你,你倒自己來了,可見咱們緣分之深也!哈哈哈!”
與劉正同席而坐的一傾國色女子,正是煙雨樓之花魁大家李九娘,她面容精致而大氣,眸眼如玉,看著賈琮稱嘆道:“賤妾久聞公子大名,亦曾下拜帖求見,只恨無緣。再不想今日得見‘人生若只如初見’,何其幸也。”
李九娘聲音極為動聽,聲如沁玉。
再加上那雙極美的眸眼中的欽慕之色,當得起國色天香之魅。
賈琮微微躬身頷首道:“非賈琮自命清高,行事矯情。實因家父母皆身體有恙,又因琮不自量力,志于秋闈,因而辜負了四殿下與姑娘之美意,琮之過也。”
氣氛愈發緩和起來,眾人都呵呵笑了起來。
劉正邀請道:“且莫站著說話了,快快,安排上座,就在吾旁!若無清臣,吾等安敢言詩?”
眾人又笑,有侍者在劉正長幾之側,新置一幾一席。
又有酒菜佳肴布上。
劉正笑道:“清臣先入席,待果腹之后,吾等要見佳作!”
賈琮卻始終未動,他看著劉正,輕聲笑道:“蒙殿下厚愛,琮不勝感激。陋作倒是有一首,只是今日琮因公干而來,卻是不能入座了。”
劉正聞言,面上謙遜溫潤的笑容漸漸斂去,看著賈琮正色道:“清臣啊,今日百花節,我等匯聚文華為大乾祈福,是件盛事。不管你與豐明有何誤會,下去再談如何?”
賈琮笑了笑,道:“殿下所言有理,在下正是請石三公子下去談。”
一直沒吭聲但卻用目光“謀殺”賈琮的一年輕男子,終忍不住氣急敗壞道:“你這狗番子,你以為你是什么阿物?也配請我去談?”
對其歇斯底里之丑狀,眾人都微微皺起眉來。
賈琮更是看也未看他一眼,他垂下眼簾,淡淡道:“石守義,如果你現在主動與我回鎮撫司衙門,交代罪狀,那么此事,便只是你一人所為。
與令尊無關,與石家也無關。
如果你現在始終抗拒,我便只能將目前所掌控之罪證,悉數上奏天子,請求圣裁。
霸占世翰堂和掌管南廂富發賭坊的人,都是你石家的人。
到那時,不管令尊司空大人是否知你行事,必罪責難逃。
本座可以給你保證,石家,絕不會還是現在的石家……
去與不去,你自行思量罷。”
說罷,賈琮與面沉如水的皇四子劉正躬身一禮,又與李九娘等人微微頷首后,轉身而去。
身姿飄逸,背影瀟灑。
唯有石守義一張臉,慘白如鬼。
雖屈辱悲憤萬分,可他終究不敢再坐下去了。
憔悴乞求的與劉正一禮,卻見劉正只是低頭看著面前長幾,并無反應。
石守義慘笑一聲后,踉蹌而走。
正這時,卻聽劉正出聲喚道:“等等!”
剛行至樓梯口的賈琮,與石守義同時頓腳回首。
賈琮目光訝然,眉尖輕挑。
石守義則面色狂喜,目光放光。
然卻見劉正看也不看他一眼,似他不存在般,越過他看向樓梯口的賈琮,溫聲笑道:“無論如何,既然來了,就不能憑白走一遭。不留下一首好詩詞,焉能放你離去?”
聽聞此言,賈琮瞳孔猛然收縮,心中恍若被毒蛇盯上。
只有隱忍之人,才知道這樣的人,到底有多可怕……
不過事已至此,也無他法,賈琮果斷一笑,躬身禮道:“敢不從命!”
說罷,在眾目睽睽中,折身回到為他預備的桌幾上,提筆蘸墨,揮毫一氣書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