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蘇青松語滯,在眾人竊笑中喝了口悶茶。
宋子文繼續說道:“近幾年,我寧國書道昌隆,更有蕭祭酒鎮國安疆,筆力千鈞,各州各縣都在網羅書法人才,然而這些年我昆縣書科全軍覆沒,去年更是無一人報考,成了廢科,此等衰敗之兆,諸位還有臉在這里笑么?”
宋子文的突然發難,讓在場所有人都驚了個呆。
“學正大人息怒。書科非比尋常,若是每年定額分配下錄取人數,也不會到無人報考的地步,只是書位由天院賜予,并無定額,我昆縣地貧人稀,實在不如那些豪門世家有此等底蘊。”
說話這人,也是當地一個鄉紳,年輕時中過童生,只是后來就沒然后了,不過從談吐之中,明顯聽得出與蘇青松等人的差別。
“是啊,學正大人。這書科實在難考啊。”
宋子文瞥了眼王昌其,說道:“我可聽聞,王老您家,可和中州王氏沾親帶故,不知有什么家傳筆法,可以福澤鄉里?”
王慶家的老爺子搖頭笑道:“哪敢高攀三氏之一的王氏啊,這都是那些人胡說八道,沒有這回事,沒有的。要是有,我王家豈會連一個書科童生都考不上?可惜筆墨易得,筆法難尋啊。”
“對啊,沒有這筆法傳承,就算自認筆墨了得,也難入天院考官的法眼啊。”
宋子文冷冷道:“要不我上表州府,取消昆縣書科一試算了?”聽著這一記記退堂鼓,宋子文臉色愈發難看。
“不敢不敢。”
“老朽并無此意。”
底下眾人噤若寒蟬。
宋子文嘆了口氣。他自然明白昆縣的處境。只是這都好幾年了,就算是“野生”出一個書道天才,也不算過分吧,以往幾年,臨近縣考,天院都會派遣考官來巡考,去年潁州各縣都有巡考陪審之人,唯獨昆縣連考試的人都沒有,他這個學正也是顏面掃地。
今年這個報考名額,說什么都要提交上去!
“雖然這個蘇云無顯赫家學,也無書法名師提攜,但我相信,他書道之心如此堅定,定是非比尋常。劉教習,這書科名額,今年就報上去。”
“這……”
宋子文眼珠子一瞪,“這什么這!賜蘇云脂硯齋文房四寶一套,劉教習,替我傳話給這后生,昆縣書道的顏面,就系在他一人身上了。”
劉義山:“……”
這也太扯了吧?如此,豈不是更置蘇云于險地?
蘇青松眼睛虛瞇著,喃喃自語道:“真讓這小子撞狗屎運了!”
……
……
兩個時辰后。
蘇云看著桌上用錦盒裝著的文房四寶,有些心存感激地說道:“多謝教習。”不得不說,劉義山還是挺照顧他的,之前賜了紋山硯,這次居然又送來一套文房四寶,這錦盒包裝,一看就是上檔次的東西,蘇云正愁自己用的筆太劣質,無法展現漢隸的風骨,沒想到就有人送來溫暖了。
“別忙著謝。這東西可不是我送你的。這脂硯齋的文房四寶,我可送不起。這是縣考院的宋學正送你的。”
“宋學正?學生不曾照面過呀。”
劉義山說道:“他聽聞你要考書科,可是對你寄予厚望。還讓我傳話給你,昆縣書道的顏面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什么意思?”蘇云有些懵逼。
劉義山臉色凝重地說道:“意思就是,這次書科縣考,你想參加也得參加,不想去,也得去。非但要參試,還不能丟人。”
“不能丟人又是什么意思?”
劉義山嘆氣道:“指望你考上書科童生難度頗大,但愿你不會被革除學籍吧。”
蘇云有些哭笑不得,到了這么嚴重的地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