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豐拿起的錦書上并沒有什么華美的詞句,而是十分潛白的記錄文字。
而正是這些并不算好看的潛白記錄,讓潘豐徹底震撼了...
活了四十多年,接掌潘家財權二十年,賣了二十年的酒,潘豐頭一次發現,賣酒還可以這么玩。
那錦書上記錄的是什么呢?
記錄的是一個果農,在哪年哪月種下品種名為墨圓的李子樹苗,之后每年用了什么肥,剪了哪些枝,除過幾次蟲,哪年哪月樹高幾尺,哪年開花,哪年結果,今年收的又是第幾茬果...
下面有那果農的畫押手印。
之后果農收獲了墨圓李子,售到酒坊,酒坊千里挑一,只選一寸九分大小的渾圓李子為料,或大或小皆棄之.....有磕傷、碰痕的皆棄之,有蟲咬痕跡的皆棄之.....
下面有選果傭工的畫押。
再然后,洗果、發酵、釀酒,均有記錄,每一步都嚴苛到發指,每一步都有經手之人的簽押。
看著這么一卷錦書,潘豐就好像瞅著一顆果苗從種下地,再到開花結果,售到酒坊,經歷千難萬難釀成美酒一般。
而且,每一個工序都有源可查,他可以從這錦書之中隨便找出其中一道工序的經手之人。
潘豐恍然頓悟,這一盒五瓶的‘醉仙金尊’售價1888貫,就算瓶子裝的是金水,也不值這個價。
那它憑什么敢賣這么高的價格?
憑的是無可挑剔的品質,憑的是細致無比的精致,憑的是...心意!
不說包裝如何考究,單這一錦書,潘豐看過之后,就算瓶子里裝的是白水,你也能喝出滋味來。
因為這里面有若干人若干年的心血在里面!
而這樣的心血有沒有人買賬呢?
有!
而且大有人在!
做了半輩子迎來送往的生意,潘豐太了解那些豪客富賈的心理了。
一頓酒宴,富人關心的是夠不夠面子;文人關心的是夠不夠雅致,只有尋常百姓才會管你這一桌夠不夠好吃。
而唐子浩做的這個酒,動輒上百上千貫的高價,灑盒用的是劍川瞿雕,酒瓶是定州定窯,酒水更是心意滿滿,言之鑿鑿!
夠不夠面子?夠不夠高雅?簡直就是給那些個有錢沒地方花的富貴豪客量身定作的!
一席酒宴,找粉頭坐陪花不了幾個錢,但像董惜琴這樣的花魁卻是千金難請。為什么?因為夠檔次,有面子,很高級。
而唐奕的酒就像是酒中花魁,只要一上桌,那就是夠檔次、有面子、很高級....
不用想,這酒只要一上市,肯定能賣瘋了。
“客官以為如何?”售酒小娘適時開口。
“若是喜歡,客官可要及時出手了,咱們的這幾種酒品都是限量售賣,若是晚了,怕是就訂不著了。”
“限量?”潘豐疑道。
“好叫客官知道,這等千里選一的精釀極品,產量自然不高,鄧州特供今年只產千套,‘醉仙金尊’更是只有百套有售。每一套都是獨一無二的編號,刻在酒盒一角,造不得假的。”
潘豐細看酒盒,果然在盒子的右下角有一個小小的刻號:“四十七”。
潘豐就納悶了...
唐子浩這是什么腦袋?這主意是怎么想出來的呢?
他怎會看不出...
只是加上一個小小的編號,立碼酒的檔次又上了一個臺階。什么叫獨一無二?喝過這一瓶,就再找不到同一編號的酒了。意味都不一樣了,簡直絕了!
“那另外兩種酒呢?”潘豐很好奇,這兩種已經做得這么精細了,那另外兩種得是什么樣?
小娘一笑,“‘千軍釀典藏’只有36套,用的是劍川瞿家瞿離先生的雕功,定窯盧廣德先生出品的極品白瓷,因為太貴重.....所以要管事首肯才能拿出來給客官品鑒。”
“至于‘文武至尊’...一共只做三套,現在也只剩下兩套可售....”
只剩下兩套....周四海瞪圓著眼睛,這才開店一個多時辰就賣出去一套了?那可是兩萬來貫的價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