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斂當上工部尚書之后,裴王這邊并沒有對其有所行動,因為齊斂本來就只愛干事不喜飯局更絲毫不想牽涉各方爭斗,所以只是稍加推動讓齊允給他送了一本古籍,這本古籍記載了從夏商時期開始的各項大的或者小的水渠工程的詳細建造過程和優弊,是自己堂妹送的又是難得的書籍,齊斂沒有想太多,沒有往裴王那方面想也就收下了。太子和立王都用自己的方法拉攏過齊斂,但都不奏效,齊斂軟硬不吃。
大渠自開國以來田地制度一直采用的是“均田制”,均田制的基本準則就是將無主土地按人口分配給小農耕種,既然土地按人口分配了那稅自然也按照人口征收,因為道理上你得到了多少田地就得有多少的產量。大渠的上一個朝代是凰朝,凰朝后期由于內斗和戰亂經濟發展滯留,百姓生活困苦,人口凋零,大量土地荒廢,因而也給了凌系可乘之機。凌系建國之后便開始施行均田制,均田制將荒廢土地慢慢重拾,又給了很多無田的農民田地耕種,雖然土地的所有權依然歸國家所有,但對于當時人少地多的情況來說這個制度很適用。
但是這種制度是將無主土地分配出去,隨著時間的發展、人口的增加,可分配的土地越來越少,而且地主階級土地兼并情況越來越嚴重,地主擁有大量的土地,而很多農民則無地耕種,因此地主便可以花極少量的錢財雇傭農民,但是上交的稅依然按照他這個人口來交,導致地主越來越富越來越猖狂,而很多農民生活越來越困難。土地兼并情況日趨嚴重,導致人均耕地面積極不均勻,比如一個擁有十畝地的人和一個擁有一畝地的人交的稅是一樣的,所以對于現在的大渠來說這個制度急需要改革。
大渠現在的改革方案就是削弱地主階級勢力,需要先統計各個地方每個地主現在所擁有的田地面積,統計整理之后將他們的土地劃出一部分分配給無地農民。之后就不是按人口&交稅,而是按照每個人實際擁有的土地面積交稅。這個政令看起來實行難度大,實際操作起來難度更大,所以皇帝派各親王及個別京官親下各州督察。太子責任重大,東部四州歸他監督,立王在西部四州,這次兩個人倒是離得遠,裴王在北部兩州,其他州縣也各自分配好派人,不過出人意料的是皇帝還派了碧王凌過司出去,凌過司跟著戶部尚書趙之景前往讓州。
太子和立王有一點很不一樣,那就是立王更了解皇帝,他知道皇帝允許皇子們在皇位角逐中爭斗,但是絕對不能影響到朝廷政令的實施。沒有一個皇帝愿意自己在史書中留下罵名,大家都希望青史留名,當然這指的是明君,昏君暴君的話就無所謂,無所謂的話成為亡國之君才是他的最后歸宿。而歷來受人贊揚的明君,不管是不是天資聰慧的人,后天一定是勤勤懇懇的,任人唯賢、善待忠臣、多方納諫、節制自己。何況大渠前幾任的皇帝都是有做出杰出政績的,凌徹自然也要努力,即使不進步,也不能讓大渠在自己在任期間有墮落的趨勢。但是太子對這一點感悟不深,他終歸不如立王了解自己的父親。
太子在自己監督的四州接受了地主和州郡長官的賄賂,在統計時將行賄地主的田地隱藏了一部分,這樣他們交給國家的土地就少了很多,交的稅自然也少了很多。
立王在監督誼州之時,誼州刺史沈歌向其提出了一個方案,如何更好控制地主勢力擴張的方案。而這個方案是公梁峻在寫給梅馨月的信中說起的,公梁峻在信中表明了希望這個方案給到立王那里,對于這個兒時伙伴的這點小忙當然要幫,所以梅馨月將這個方案告訴了自己的丈夫沈翩,而后沈翩向自己的父親提出,再由沈歌向立王進諫。自然,公梁峻也叮囑了千萬不能說出這個方案的源頭是來自她的信。
鳥語閣內,公梁峻問溫離賦:“沒想到先生還有如此強的治國之才,不知先生是何時有了這個對付地主階級的方案?”
溫離賦眼眸深了幾分,神色變得暗淡:“這個方案不是我想出來的,是十幾年前,一個四十一歲的男人想出來的,只是政令還沒推行,他就已經離去了。”
公梁峻心里想到了是誰,只道:“可惜,智者短命。”
溫離賦卻突然收起了暗淡的眼神,眼里轉而迸發出一絲犀利的光亮,放在桌面上的手逐漸收緊,語速更是比平時快了幾分:“不,他還有很多不足。”他對軍事方面的懈怠,他對他人過分的信任,或許這也是當年那場悲劇的原因之一。
兩個月后下達各州監督的親王和京官逐漸回京。太子自以為天衣無縫,貪點小惠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他卻不知道他監督的那四州的秘密狀紙已經在路上。狀紙上有各州百姓的聯名畫押,最后由潭州牧程揚以回京探親為由將此狀紙秘密帶入京城。狀紙進入京城之后裴王稍加幫助就可不露痕跡地將此狀紙送到中書令呂迎手上,呂迎忠勇大義,對此事憤然不平,很快就親自將此狀呈奏皇帝陛下。凌徹看過狀紙之后眉頭緊鎖,手里緊緊捏著茶杯不松手,良久之后才開口道:“這狀紙從哪里得來的?”
呂迎:“回陛下,潭州牧程揚給老臣的。”
凌徹:“這程揚可還在京內?”
呂迎:“還在,臣已將其安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