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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蒯祥在天壽山長陵工地不覺已拉拉雜雜地干了一年。
這天,下西洋歸來不久的內官監掌印太監鄭和代表內廷到天壽山視察皇陵工程。
勤勉的鄭和下車伊始,也不休息,直接讓蔡信和蒯祥陪他前往工地。
工匠和軍役民夫們在工地上有條不紊地干著活。
蔡信和蒯祥陪鄭和在工地上巡行,陸祥與周文銘在后面跟隨。
蒯祥邊走邊介紹,走了一圈下來,他向鄭和總結道:“長陵最大的地面工程享殿,早已建好,目下在建的是陵門、碑亭、明樓、寶城和牌樓。”
鄭和點頭道:“總體來說不錯。保持下去。你們也知道,圣上對自己的壽陵極為重視。”
“明白。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蒯祥道。
蔡信道:“三保大人一下車就先跑來工地,太辛苦了,還是先回館舍落落汗吧,工程明日再細細看。今晚我們給您接風。”
“接風就免了吧,”鄭和婉拒。“咱家還要在此住上幾日,我們有的是時間聚。”
蔡信道:“不必客氣,全都安排好了。”
鄭和推辭不過,道:“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啊,對了,咱家如今可是吃全素了啊。”
“知道知道,不敢有半點兒葷腥。”蔡信轉向陸祥。“景祥,你送三保大人回館舍吧。”
“喏!”陸祥轉向鄭和。“三保大人,請!”
他引領鄭和前往館舍。
蒯祥對周文銘道:“咱們也干活去吧?”
“走著!”周文銘轉身,與蒯祥一起走開。
“你等一下,廷瑞。”蔡信叫住蒯祥。
“師叔,還有事?”
“山東臨清有一批專為天壽山皇陵加工的貢磚燒好了,要我們去人驗收。你回頭找個人跑一趟吧。”蔡信道。
臨清是皇家工程專屬的供磚地,天壽山壽陵,以及北京各個壇廟、鐘鼓樓等處的用磚,都是來自這數百里外的臨清。
“好的,師叔。”
當日晚,蒯祥、鄭和、蔡信、陸祥、周文銘圍坐在館舍飯廳的飯桌旁,飯桌上擺放著一些素菜、酒盞和茶水。
蔡信端起酒杯:“來來來,歡迎三保大人蒞臨天壽山工地視察指導!”
大家都端起酒杯。
蔡信繼續說:“本來嘛,宴請三保大人這樣的貴客,理應由我們的尚書大人親自出面才合適。只可惜宋大人前往四川采集楠木,病死在了蜀中。圣上讓早前的尚書吳中大人回來再度執掌工部,他尚未到任,今晚只好由在下越俎代庖,來代為招待三保大人了。”
鄭和沉痛地說:“宋大人治河患,修皇宮,辛苦了一輩子,是圣上極為倚重的老臣。鞠躬盡瘁于職守,可惜呀!我們這第一杯酒,就先祭奠宋大人的在天之靈吧!”
氣氛頓時沉重起來,宋禮兢兢業業,關心下屬,深受大家愛戴。
蔡信道:“三保大人說的對。這些年來宋大人跟我們一起櫛風沐雨,沒少吃苦,是在座諸位公認的好上司。逝者長已矣,往事不可追,來,敬宋大人一杯!”
眾人將杯中酒灑在地上,然后再次將杯子滿上,各飲一杯。
一杯酒下肚,蒯祥想起宋禮平日里對自己的種種照拂,不禁感慨萬分,發起了小牢騷:“蜀山兀,阿房出。當年秦皇為建阿房宮,伐禿了蜀地的樹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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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修建北京新皇宮,營建帝陵,獨獨鐘情于楠木,不畏崇山峻嶺和深山老林的瘴氣,再次伐禿了蜀山,還弄得宋大人在那里丟了性命。”
“到哪里取木材,取何種木材,都是圣上欽定的,不是我們該管的事,我們干好活就行了。今晚不說這個。三保大人剛剛下西洋回來,還是請他給我們講講此行的海外見聞吧。”蔡信岔開話題。他生性謹慎,這些年能在官場上如魚得水,升到了如今的高位,離不開謹言慎行這一準則。
鄭和:“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