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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慕御窯的王都事領著蒯祥和重新扮作隨從的蔡小芹參觀御窯時,窯工們都在辛勤地勞作著,有練泥的,有脫坯的,有燒窯的,一派忙碌景象。
王都事道:“巧魯班蒞臨鄙窯,下官不勝榮幸。您是營繕司官員,又是蘇州本地人,對我們陸慕御窯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十分了解不敢說,略知一二而已,你們的金磚蒯某也曾親手鋪過幾塊。不過,今日既然有幸千里迢迢來到此處,還是請王都事再給詳細介紹介紹吧。”
“好吧,”王都事道。“蒯所丞一定知道,姚廣孝大人就是陸慕本地人。作為北京城的總設計師,陸慕御窯的金磚就是被他老人家引入皇宮工程的。”
“應該說還是因為你們的金磚燒得好,否則的話,姚國師也不會用它。”蒯祥實事求是地說。
“那是自然,”王都事道。“姚國師方外之人,當然不會只因為家鄉所產,便不分青紅皂白地往宮里弄。”
小芹道:“姚國師真了不起,聽說北京皇宮的圖紙就是出自他老人家之手?”
“豈止北京皇宮,”蒯祥道。“整個北京城都是他老人家設計的。考考你,知道為什么北京城的城門不多不少恰好是九座嗎?”
“為什么?”
“姚國師功成名就后,曾在潭柘寺隱居,”蒯祥解釋。“他設計北京城時,借用了不少潭柘寺的結構和理念,潭柘寺有九門九關,北京城也照葫蘆畫瓢。還有,北京的紫竹院、龍潭、白石橋等地名,也都是取自潭柘寺里的景物。”
王都事補充道:“有人說就連紫禁城里的奉天殿都是模仿了潭柘寺的大雄寶殿呢。”
蒯祥道:“哎喲,您如此一說倒還真提醒了蒯某,果不其然!同樣是重檐廡殿頂,井口天花繪金龍和璽,只不過奉天殿更高大罷了。”
“哦,終于明白了,”小芹道。“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原來這句話是打這兒來的呀!”
王都事道:“我們言歸正傳,蒯所丞還是先視察一下金磚的生產過程吧。我們邊看邊講。”
“好,閣下請。”蒯祥道。
王都事引路。
“金磚的制作工藝精細繁復,”他邊走邊介紹。“選泥、練泥、制坯、裝窯、燒制、窨水、出窯、打磨等二十多道工序環環緊扣,一道不達,前功盡棄……”他詳細講述著每一道工藝。“一塊金磚從選泥到運往北京,大約要用將近兩年時間。”他最后總結道。
小芹問:“小可斗膽插句嘴,金磚的制作工藝如此復雜,成磚率又如此之低,它們一定十分昂貴吧?”
“這位小兄弟問的好,”王都事道。“金磚確實很昂貴,有一兩黃金一塊磚之說。這種說法雖略顯夸張,可即便皇家訂制,我們這里的每塊金磚也要付一石米的價錢。”
蒯祥道:“換種說法吧,蒯某一個正九品的營繕所丞,月俸不過五石半米,只合五塊金磚!”
小芹咋舌,悄聲對蒯祥道:“新皇宮的三大殿與宮內主要道路全部都要金磚墁地,實在是太過奢靡了!”
王都事道:“下官帶蒯所丞去驗驗我們專為皇宮中路特別燒制的金磚吧。”
他引領他倆走進一個棚庫,內中整齊地堆滿了大塊金磚。
王都事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遞給蒯祥。
蒯祥把它舉到耳邊,用手指彈了彈。“嗯,質地堅細,敲之鏗然有聲。”他仔細驗看。“二尺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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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潔如鏡,陸慕御窯果然名不虛傳!”他把金磚放回到原處,撣去手上的灰塵。
小芹掏出一方手帕,遞給他。
他用手帕擦擦手,對王都事道:“眼見為實,蒯某可以放心了。”
“算是合格了?”
“合格了。”蒯祥道。
“既然金磚已經過了您這一關,時辰也已至正午,下官請蒯所丞留下來一起用個便飯吧。”王都事熱情相邀。
“還是免了吧,”蒯祥道。“太麻煩您了。”
“這是哪里話。巧魯班賞臉在此吃頓便飯,下官這里也好從此蓬蓽生輝呀。廚房早已把飯菜準備停當,我們不妨邊吃邊商量金磚的運送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