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趁著吃晚飯,小芹問蔡信:“叔,您最近見到我二師兄了嗎?”
“沒有,”蔡信回答。“你也知道,叔被調去與阮公公一起修城墻了。你二師兄仍留在皇宮工地。我倆如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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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牛郎織女,只有工部開碰頭會時才能匆匆見上一面。”
“您說我二師兄也是,”小芹抱怨。“自從皇帝來了北京,他就再不到咱家來了。芹兒去他家,他家鎖著門;給他往工地送飯吧,衛兵又不讓進去了。芹兒已經兩個多月沒見二師兄一面了。”
“你二師兄,還有你大師兄,如今都忙得四腳朝天。圣上親自督戰,限期完工,誰敢半點分心?皇宮工地上如今是夜以繼日,連軸轉。他當然沒工夫見你。”
蔡夫人插話道:“你叔說的對,你這兩個師兄一向都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特別是當前這種搶工的關頭。”
小芹埋頭吃飯。那我就天天去工地堵他,就不信堵不著他!她暗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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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錦在潛邸的住處專心致志地看經書。
秋紅慌慌張張地闖進:“姑姑,皇上來了!”
“哦?”妙錦放下手中的書卷。
話音未落,永樂帝朱棣推門走進。
妙錦起身相迎:“姐夫,你今日如何有閑暇到妙錦這里來?”
“你不去看我,還不許我來看你嗎?”
“妙錦前些時日身上不舒服,這些天又忙于佛事,沒顧上到姐夫那兒去。坐吧,姐夫。”
朱棣坐下。妙錦在朱棣對面就坐。
朱棣拿起案上的書卷,看了一眼。“《金剛經》。”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妙錦隨口吟誦。
“《金剛經》的最后一句。”朱棣崇尚道教,但是他的父親太祖朱元璋幼時當過小和尚,明初嗜佛成風,特別是朱棣的國師姚廣孝也是佛門中人,朱棣近朱者赤,對佛經自然也略知一二。
“是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句偈語,”妙錦愛談佛法。“夢、幻、泡、影、露、電乃為‘六如’,‘六如’即為人生。人生虛幻。”
“好么,要不怎么如此勘破紅塵呢,原來是讀《金剛經》讀的。”朱棣半開玩笑半譏諷。“你信佛我不反對,可你不能把任事都看得如此之空啊。”
“不空不行啊,人生無常,兩千八百條鮮活的生命瞬間消逝,亡靈尚未超度。”妙錦的話語夾槍帶棒。
朱棣面有不悅:“你是在責備我誅殺宮女?”
“宮闈之事,容不得妙錦置喙。可妙錦為此心痛,這總可以吧?”
“妙錦你不知道嗎?她們想謀害我!”朱棣忿忿。
“這話你自己相信嗎?小小的弱女子,誰敢謀害你這個一跺腳紫禁城亂顫的至尊天子?再說了,兩千八百個人,都想謀害你嗎?你查清楚了沒有?”
“這件事確實弄得大了些,”朱棣不得不承認。“不過妙錦你總該懂得,恐懼也是君王的一件重要武器。君王若不使人心生畏懼,人們便會輕慢于他。”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誠服也。孟夫子所言。”妙錦用圣人的話予以反駁。
“好了,咱們不掰扯這個了好不好?”朱棣理屈詞窮,不想再就此多論。“我來是告訴你,新皇宮很快就要完工了。”
“這我知道。”
“我想讓你在新皇宮里挑個住處,最好離我的乾清宮近些,咱們好時常聊聊天。”
“對了,我正想跟你說呢,新皇宮我就不過去了。”
“為什么?”朱棣詫異。
“大內禁地,進進出出太不方便。”
“光是不方便嗎?還有別的原因吧?”
“不問不行嗎?”
“你不愿說,不愿說算了。那你準備住哪兒?還住潛邸?”
“不,我要搬出去。今日正好你來了,我就跟你說說吧,請你給我撥塊地,我想蓋一座尼庵,在里面潛心修行。”
“給你蓋座尼庵當然可以,可你才三十六歲,今后的日子還很長,你這會兒就想從此青燈古佛了嗎?”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決定。我只請求你給我撥塊地。”
“容我想想吧。”朱棣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