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州,遠比吉安更早得到南昌為明軍收復的噩耗。而且,不似劉光弼、齊昇他們還有懷疑是為謠言的想象空間,此間的清軍在第一時間就確定了消息的真實性。
“主子,南昌那邊兒,海寇只有一個鎮的兵馬,我軍全師而還,定能奪回南昌”
“是啊,主子。偌大的南昌城,海寇只三千兵馬決計守不住的啊。”
誠如吉安那般,南昌的消息傳來,撫州這邊兒的清軍也同樣受到了不小的波動。不過,不比吉安那邊兒主要都是戰斗力有限的南方綠營,此間的綠營兵俱是西南經標這樣俱來自北方,且在北方綠營中也是絕對精銳的存在,在初起時受到了一定的影響后,軍官們很快就穩定住了軍中的情緒。反倒是南昌駐防八旗卻亂成了一團。
至于原因,也很簡單,南昌駐防八旗是從設立之初便連著家眷一起搬到的南昌城,一如西安、江寧、杭州等地的駐防八旗。明軍突襲南昌得手,意味著那些家眷也一并落入了明軍之手,聯想起八旗軍素來對漢人的殘忍酷烈,叫他們如何能做到像西南經標這般鎮定。
西南經標的家眷都在長沙,所以從得到消息那一刻起,經標眾將便在軍議上當起了啞巴沒辦法,陳凱統領的這支大軍已經全線壓上,主要承受這份巨力的可不是“養尊處優”的南昌駐防八旗,而是他們這些綠營兵。隨著黃梧插入東鄉和金溪之間,雖然達素的反攻計劃被洪承疇槍斃了,但仍舊是派出了左提督李本深去對其展開圍堵,防止明軍涌入更多的部隊。現在仍在撫州城的西南經標只剩下了一個經標后鎮,總兵官劉應志身為西南經標的成員,支持反攻南昌就得放棄同袍;反對回師南昌就要受到八旗軍的責難。所以,每到軍議他便眼觀口、口觀心,哪怕不得不表態時也是車轱轆話翻來覆去的說,就是不肯表明立場。而私底下,他不光是一個勁兒的與經標其他各部提督、總兵聯絡,更是在第一時間就派了親信趕赴長沙,向洪承疇匯報當下的危局。
此間,劉應志依舊故我,甚至就連呼吸都輕微了許多,唯恐八旗眾將意識到還有他這么一號的存在。而那些八旗軍在聽過他的兩次廢話之后,也懶得繼續在他這么個綠營軍官身上浪費時間,只是一個勁兒的請求達素做出反攻南昌的決定。
和他們不一樣,達素的親屬都在北京城,但這卻并非是他對于反攻南昌有所遲疑的原因所在。歸根到底,還是陳凱給到他的軍事壓力過大。而且,自古以來,臨陣撤退從來都是個高技術含量的活計,尤其是在這么大的軍事壓力面前。
說句不好聽的,反攻南昌,說來簡單,但他們真的敢全師而還,明軍必然會如餓虎撲食般追上來,沒了好容易通過山川河流和堡寨構建起來的防線,他們一邊向南昌撤退、一邊阻攔明軍的追擊、一邊還要攻城,又如何有機會重新奪回南昌。
可若是一邊維系戰線,一邊反攻南昌,兵力便完全不夠用的。更何況,八旗軍一旦撤出撫州,綠營的士氣很可能就直接崩潰了,到時候在陳凱的追兵之下他們還是沒辦法奪回失陷于南昌的家眷。
焦急,他也同樣焦急。作為一軍主帥,所要考慮的是全局,一旦江西不復為清廷所有,他的下場決計好不過弄丟了南贛的蘇克薩哈。不過,比之那個一戰被明軍擊敗的兩白旗廢物,他起碼還有機會做些什么。
“派回去的人已經得到了消息,攻陷南昌的是蠻子的中沖鎮。那個叫做杜輝的蠻子只是把滿城的家眷都關了起來,并沒有如何。”
此言一出,駐防八旗眾將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巴。一雙雙充滿了期寄的眼中飽含著感激、慶幸、拜服,甚至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