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車駕,追,余佑漢確實是追上了,但又好像不能說是追上的。確切的說,是車駕抵達了永歷帝與李定國約定的匯合地,已經停了下來,并且還是兩天后他才趕到的。
此間已經是大理府的趙州,距離洱海只有二十里不到,但是距離昆明卻足足有六百里開外。侍衛與靳統武部的一個熟識隨便聊了兩句,便搞清楚原來永歷帝的行在在臘月十五出發,當天就走了六十余里地,趕到了昆明府城西南方向的安寧州。接下來的九天,平均下來每天都是這個速度,到臘月二十四就已經抵達了此地。注
日行六十里,這個時代很多軍隊都做不到的事情,永歷帝帶著一眾太后、皇后、皇子、太監、宮女,以及文武百官和他們的家眷,竟然做得到,而且還是一連十天,天天如此,實在是匪夷所思。
余佑漢不敢對漢家天子心生不敬,但若是換了陳凱,總免不得要吐槽一下“這位大明皇族第一長跑健將果真是寶刀不老,如此神速,只怕就連大金皇九妹完顏構都要甘拜下風”。
事實上,跑路這檔子事兒,永歷帝的行動力向來是極強的。與李定國最終敲定路線和目的地只過去兩天他就出發了,隨后日行六十里,只用了十天就抵達了預備的匯合點。相較之下,認了金人做祖宗的我大清這邊兒,由多尼、吳三桂、趙布泰統領的清軍主力則是在明廷啟程半個多月后才磨蹭到了昆明城,隨軍的綠營兵們連正月初二的撈面都沒能在昆明城里吃上,如果以他們完成會師開始計算的話,每天也只跑了四十里地而已。
清初的八旗子弟跑不過拖家帶口的大明皇帝,這就好比是大規模騎兵野戰遼軍打不過宋軍一個道理聽上去就是無稽之談,但卻無不是事實。
向通政司交了奏疏,由于陳凱如今的分量,第二天早朝時余佑漢便被帶上了“大殿”,也就是趙州的州衙,臨時充作行宮使用。
“草民余佑漢,恭請吾皇圣安。”
一介草民,按理說送了奏疏就可以在驛館等著了,等到朝廷批復了,再帶著圣旨回去。當然,一般情況下也沒有封疆大吏會派一個普通老百姓來送奏疏的,更重要的是寫這份奏疏的是陳凱,當今大明絕對意義上的地方實權派文官,皇帝說什么也是要給一個面子的。
“平身。”
謝過了天子,余佑漢眼觀心、心觀口的立在大殿上,就連呼吸都刻意壓低了幾分。剛剛進入大殿時的那一撇,皇帝的尊容他是親眼所見,確頗具人君之像,讓人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敬意。況且,他還是第一次上殿,心里更是緊張得不行,幾乎是完全機械性的按照此前禮部的官員教的禮節去做。
禮部尚書程源因馬吉翔的緣故已在家閉門謝客多時,此番移蹕,他才不得不重新出來視事。眼見的這個勁裝漢子,以及此人背后的陳凱之所以會派這么個布衣百姓前來,經過了昨夜的思索,大概也已經想明白了天地會、咨議局、河南義士,將這三點串到一起,分明就是陳凱在向明廷炫耀工作成果。他相信,他能想明白了,朝中的其他人也能想明白,就連那位大明天子也肯定已經想明白了。只不過,這對于當下的永歷朝廷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陳愛卿的奏疏,朕已經看過了。陳愛卿之忠忱,朕亦知曉。但朝廷已經決定向西,且虜師已逼近昆明,轉道向東是萬萬不可。”
“陛下,這時候改道兩廣確實不合時宜。但滇西,荒蠻之地也,朝廷何以自足,大軍何以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