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清軍的鐵蹄挾著踏破山河的氣勢,怒吼著向明軍的帥旗奔來。大地,乃至是萬年流淌的江山港仿佛都在為之顫抖。
作為中層軍官,張克定已然不需要站在最前排與敵血戰,但是自那一次擊敗蘇克薩哈的兩白旗后,一種他也不知道到底該怎么形容的心緒在他原本單純的當兵就是為了吃糧過活的人生態度中生根發芽,甚至很快便將其根須深植其中。
這時代沒有心理學家,如果有的話,那也一定會將這份改變稱之為是榮譽感的覺醒。此時此刻,清軍的鐵騎已經不過百十米的距離,他將本部的指揮權上交給了他的上司——那位管一百鐵人軍戰兵的正總班,一個人身披戰甲,手持著斬馬刀毅然決然的站在整個千總隊的最前列。
“這些家伙都是第一次以鐵人軍的身份上陣,便要面對韃子的騎兵集團。我是個鐵人軍老兵,要給手下人做出表率,讓他們親眼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鐵人軍!”
百十米的距離,明軍西南和東南方向的車陣早已開始射擊。撅張弩的射程是步弓和鳥銃所望塵莫及的,唯獨一點就是裝填速度太慢。車陣上的輔兵有陣后的其他輔兵裝填,持續性的向清軍的騎兵展開射擊。而那些持撅張弩的鐵人軍則在第一輪射擊結束后便丟下了撅張弩,換上了斬馬刀,虎目圓睜的注視著前方。
不斷有清軍的騎兵或是他們的戰馬為明軍射殺,可卻仍舊顯得是那樣的無可阻擋。數秒后,漫天的箭雨落下,逼得那些輔兵弩手不得不蜷縮到大車后避箭。而此時,張克定仍舊保持著雙手握刀的姿勢,任憑箭矢在他的鐵甲上噼里啪啦,只當是雨落琉璃瓦,無關痛癢。
鐵人軍如雕像一般無視騎弓漫射,只是,很快的,快到了又是只有數秒之后,全力沖刺的清軍鐵騎已殺到張克定的面前。那是一個身披扎甲、頭戴鐵盔留著絡腮胡子的中年人,從那冷漠到讓人難以直視的目光中,他可以非常輕易的判定這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八旗勇士。至于是滿洲,還是蒙古,于他而言已經不重要了,此刻的他甚至已經可以聞到那個家伙口中呼出來的臭氣,正順著那根騎槍直取他的胸膛。
有道是三箭不如一刀、三刀不如一槍。長槍直刺的破甲效果遠勝于箭射、刀砍,更何況那清軍騎兵更是騎槍猛刺,借助于戰馬沖刺的速度,其破壞性自是可以想象。
張克定作為一個老兵,對此是再清楚不過的。此間,只見他微微側身,稍稍讓過了鋒利的槍尖,也不管后面的騎兵,一聲暴喝,手中緊握著的斬馬刀便徑直的砍向了這八旗勇士的小腹處。
這個角度,可以說是極其之刁鉆。因為人騎在馬上,確實憑高超的馬術同樣可以如步卒一般閃展騰挪,如四肢、乃至是整個上半身都可以較為輕松的規避對手的攻擊,可唯獨是小腹最難。
八旗勇士自是深知這個道理,只見他下意識的便將騎槍脫手,與此同時,整個人也猛的伏在了馬背上的同時,左手扣死在鞍橋上,左腿屈膝,整個身子瞬間便緊貼著戰馬向其左側身縮了過去。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氣呵成,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多余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