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是太亂了些。”
陳凱一句話說完,便掃視著面前的這四個監工。對此,這四個監工卻有些不滿,待發現陳凱并無收回此議的想法,又看了看柯宸樞這個正牌的參軍,也只得出口應諾,退出公事房去叫人。
“怕是要耽誤柯兄些時間。”
“無妨。”
陳凱與柯宸樞在公事房中交流著沒有什么營養的寒暄,片刻之后,人已經聚齊了,又是那個膀大腰圓的監工走了進來,請陳凱和柯宸樞這兩位參軍出去訓話。
工坊的人確實不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不過,四個監工和一個賬房先生依舊是站在最前面,而后隔了一段距離才是三戶鐵匠和幾戶木匠,其中年歲大些的師傅在前,徒弟們則尾隨其后。再后面,便是各式雜役,基本上都是來服徭役的南澳本地百姓,也有幾個長期的雜役負責管事。倒是那些衛兵,則分散開來,站在了人群的外圍,若監視狀,其中那個帶隊的軍官更是挎著腰刀站在了陳凱和柯宸樞的下手,看上去與柯宸樞倒有幾分相似。
這些人的站位,很是附和他們在這個小社會里各自所處的階級地位。但是有一個顯得有些例外,那就是這里面站了一個頗有些壯實的婦人,這個女子不光是出現在了這里,而且還站在了監國們的側后,甚是乍眼。
人員到齊,一聲肅靜過后,小院里也安靜了下來。陳凱向柯宸樞點了點頭,后者便大聲的宣讀起了任命。
“……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大同府童生陳凱不遠萬里,南下投效王師,忠心可嘉,茲委任為招討大將軍行轅參軍,管軍器工坊事。忠孝伯招討大將軍國姓成功,隆武三年四月二十八。”
念過了任命,柯宸樞繼而對在場的監工、工匠和雜役們說道:“國姓爺已經委陳參軍以全權,爾等還當恪盡職守,服從陳參軍的管理,以更好的為國姓爺做事。”
“小人遵命。”
布達完畢,陳凱拱手一禮,柯宸樞回了一禮,便轉身回去復命。
柯宸樞是福建泉州府晉江縣人士,隆武皇帝曾授其以參軍,鄭成功初掌軍務之時,率師出關,亦有奇謀相佐,深得鄭成功信任。不過這個負責參贊軍務的參軍,卻是個武將,后來也曾獨領一軍,只可惜戰死的比較早,但是由于鄭成功在此人殉國的消息傳來后的痛惜被特別的記錄在史冊之中,陳凱卻也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
鄭成功特別派此人過來為陳凱布達,足見其對陳凱的重視。此刻柯宸樞已經離開,陳凱也順勢說了些場面話。然而待到所有人都以為陳凱新官上任的架子擺過了這么一輪的時候,卻只見他大喝了一聲:“拿花名冊。”
當眾用花名冊對人頭,為首的那個膀大腰圓臉色陡然一變,隨即又恢復到了原狀。
“陳參軍,軍器制造的工作一直都排得很滿,您看是不是先讓工匠們把手底下的活兒干完了,再來點名?”
膀大腰圓低聲下氣的說完,聞言就連負責文件的統計、記錄以及存檔等工作的那個賬房先生也是一動不動,似乎還在等待著陳凱是否會收回成命的最終結果。
會有這么一幕,陳凱早有預料。眼見于此,他只是冷冷笑道:“磨刀不誤砍柴工,既然已經聚起來了,何必再平白將時間浪費在重新聚集上面。怎么,花名冊是丟了,還是破損了?”
前半句,陳凱是對著那個膀大腰圓說的,而后半句則直接瞪了那個賬房先生一眼。花名冊是人事記錄,無論是破損,還是丟失,都是不小的罪責。既然陳凱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賬房先生也是連道沒有,更是毫不猶豫的往存放相關文件的房間跑去。
賬房先生是個下巴上留著一把老鼠須子的中年人,此間奔跑的速度,倒也不負他留的這個胡子造型。
老鼠須子前腳進去,陳凱默數了十幾秒,就看他捧著一本冊子跑了回來,繼而遞在他的手上。陳凱打開花名冊,粗粗掃過一遍,除了服徭役的雜役以外,全都在此處有明確的記錄,看樣子此前負責監管此處的忠振伯洪旭還是有兩把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