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工匠們打造完成一件鐵器,就可以稍作休息片刻。只是此間上官視察,他們也不至沒眼眉到當面休息的地步,一個個的即便是打造完成一件,也只是喝口水便開始下一件的制造工作,更有甚者就連喝水時工具都沒有放下,完全是一副隨時準備著敲擊鐵料的架勢。
陳凱帶著鄭成功等人轉過了鐵家鋪子,這里其實還有不少的空鋪子,暫且還沒有鐵匠入主,不過鄭成功此番倒是帶回了一些,只等著他們安置了家小便會過來上工,而在此之前陳凱亦是預估了這些,才在建造之初留下了如許多的空房子來。
鐵匠鋪子過后,再轉彎就是木匠們的工棚。此時此刻,木匠們大多都是在安裝長槍,也有在制造刀鞘的,得了陳凱的授意,他們也就是點了點頭便繼續忙碌著。經他們的手,鄭成功接過了一把剛剛安裝完畢的長槍,示意眾人退散開來,長槍在鄭成功的手中挑扎揮刺,虎虎生風,俱是軍中技法,尤是其進退之間,深有章法,就算是如陳凱這般的“武盲”也能看出其武藝之高。
“國姓武藝高強,下官佩服之至。”
鄭成功收槍立定,面不紅,氣不喘,倒是陳凱這句馬屁拍過,卻難得的有些不太好意思起來:“陳參軍過譽了,吾的槍法,比之定國叔,比之陳侯爺,都是不值一提的。”
定國叔自是鄭鴻逵,這個陳凱是知道的,鄭鴻逵早年是考中過武舉的,和鄭芝龍那等海商出身不同,武藝上定是不俗。這一點,陳凱沒有見過鄭鴻逵,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如此,但是陳豹就在眼前,這幾個月也是多有往還,按著陳凱的思路,以著陳豹這“三尺六”的體型來看,腰身大、底盤低,還是個海盜,那就應當是赤腳站在甲板,拿著把破刀片子砍人才符合形象。可若照著鄭成功的說法,卻還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國姓過謙了,定國公的武藝高超,乃是中過武舉的。末將的那點兒手段都是些野路子,才是真正的不值一提。”
陳豹甕聲甕氣的謙虛著,陳凱也不知改信哪個,但是有一點可以確認,那就是這群人中,數他的武藝最是稀松,因為他壓根就不會任何武藝,最多是比他們多看了些年武俠片和武俠小說罷了。
“這槍,當還需上漆,是吧。”
“回國姓的話,確實如此。早前沒有漆匠,出征時只得如此了,前番洪伯爺招來了漆匠,武器該上漆的都是要送過去的,上漆晾干后再行入庫封存。”
“嗯,陳參軍用心了,洪伯爺亦是,嗯,很好。”鄭成功點了點頭,看樣子似乎也不打算繼續看下去了,干脆對眾人言道:“大軍出征四月,南澳將校官吏恪盡職守,凡是皆出于公心,吾甚是欣喜。”
做出了總結,鄭成功看上去很是開心。軍器工坊的巨變,這里不只是陳凱的努力,更少不了洪旭的大力支持,這些都是他看在眼中的。
當年在南京,鄭成功目睹弘光朝亂象,就曾有過“我朝委實無人,文臣弄權”的感嘆。現在洪旭負責南澳政務,陳凱掌管軍器工坊,二人此前因尤二一案是有嫌隙存在的,甚至陳豹、陳輝等人還暗地里給陳凱使過絆子,但是現在看來,二人這期間不光是從無弄權之惡,更能融洽相處,將全部的精力都投注于發展的大事上,實在是難能可貴。
再看時,鄭成功于洪旭和陳凱的目光已是于旁人有了極大的區別。尤其是洪旭,其中或許還摻雜了一些對于氣度恢弘的敬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