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與陳鼎之間的交情愈來愈深,倒是那個葉翼云最初還有被陳鼎拉上,但卻總是擺著那副“我是進士”的臭架子,起初陳凱還在將就其人,后來干脆也懶得搭理他了,只是禮貌而已,更多的則是與陳鼎交談。漸漸的,葉翼云也就不來了。
鄭成功已經給陳鼎等人安排了工作,陳鼎暫時擔任南澳的臨時教諭,大抵算是這島上的教育部長和唯一一座公立學府的校長。舉人如此,葉翼云更是肩負起了南澳島的行政事務,不過此間不曾設縣,僅僅是分屬于詔安和饒平兩縣,葉翼云也僅僅是作為洪旭的副手專司負責行政而已。
南澳島的行政劃分尷尬,這造成了葉翼云和陳鼎的不上不下,但是比起他們,曾經做過都察院右副督御史兼福建巡按的沈佺期上面,鄭成功的任用就顯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沈佺期能力如何,陳凱也沒有與其有過太大的交集,只是聽說其人信奉“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的圭臬,醫學上的造詣不淺,更兼妙手仁心,在鄉便多施恩澤,否則幾個月前在泉州也不會就憑他一句話便有大批百姓奮起抗清,更不會因其一言而有上千的丁壯帶著家眷隨鄭成功離開家鄉。
就是這樣的一個具備人格魅力的人物,鄭成功對其倒是每有決策便會向其咨詢,更是稱其為沈中丞而不名,但是卻并沒有安排任何有實權的職務,僅僅是作為一個高參而已。
透過歷史,陳凱大抵也能琢磨出門道來。并非是鄭成功嫉賢妒能,而是他根本就對那些以前在南明時做過官的讀書人缺乏足夠的信任——倒也不是對于人品,而是對于處理實務的能力,甚至到了唯恐他們會如在弘光、隆武等朝時那般壞了國事的地步。
當年弘光朝立,鄭成功就曾當面批評過他的老師錢謙益,說:“行之在公等,度不能行則去;能,不我用亦去。此豈貪祿位,徒事粉飾地邪?”
這話翻譯過來,大抵就是說錢謙益等人茍且流俗、貪戀權威、粉飾太平。再兼鄭成功曾說當時的朝廷是“君實非戡亂之君,臣多庸碌之臣”,以及他后來在廈門等地多有聚居有豐富行政經驗的官員遺民的情況下,麾下的主要文官卻幾乎都是些早前沒有做過官的,大多只是舉人秀才出身,甚至有的還是軍官代行文職,這一切就再明白不過了。
然則,不得不說,陳凱與沈佺期交往幾次,其人溫文爾雅,亦是讓他自感如沐春風。做朋友倒是一個絕佳的對象,便是這一次,陳凱也出言相邀過,奈何沈佺期確已在早前約了旁人賞文,才未能同行。
這一次陳凱等人準備去的,便是南宋丞相陸秀夫的魂依墓。這座魂依墓位于南澳島的青徑口,出了南澳城的東門,一路向東,就在青澳山下。對于那位宋末三杰之一的民族英雄,陳凱是早有仰慕之情,奈何公務繁忙,直到今天才得以成行。
陳凱用過了早飯,陳鼎也如約而來,并且還帶著他的兒子,一個看樣子十二三歲的少年。莫看其人年少,見了陳凱,以叔父相稱,舉手投足之間甚有乃父沉穩之風。只是顯得過于老成,全然不似一個少年郎應有的活潑。
“賢弟,這是犬子永華。”
“永華,好名字……”
陳凱幾乎是完全下意識的恭維了一番,但是話剛說出口,神識深處卻猶如是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猛的便是一驚。
等等,這少年,他是,陳永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