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的問一句,福建巡撫衙門緣何要到咱們廣東來購糧啊?”
黃夢麟笑著問出了此言,可聽在那劉一舟的耳中,卻登時便是眉頭一皺,陰陽怪氣的反問道:“黃知府是信不過咱們福建巡撫衙門的嘍?”
“沒有,沒有,劉先生莫要誤會,本官只是好奇而已。”
官場之上,最是沒有必要去平白無故的得罪人,更別說是這等巡撫一級高官的幕僚。說不準,今天他還是潮州知府,明天調令來了就得去福建任職,到時候落人家手里,人家還不得可勁兒的給他穿小鞋兒。
“哼。”
莫看是一個幕僚,這劉一舟卻從進了這潮州城,氣勢就一點兒不低于眼前的總兵、知府。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何況是幕僚,卻也并不稀奇。此時此刻,劉一舟聽到黃夢麟的解釋,鼻孔出了道閑氣兒,那副陰陽怪氣的腔調就又來了。
“好叫黃知府曉得,如今前朝偽魯王正統領海東群賊與我福建官軍激戰,賊寇四出,弄得是一個民不聊生。更別說了福建原本就不是個產糧的省份,承平時都得向外省購糧,此番更是前來購置軍糧,以備大軍用度。”
福建大亂的消息,黃夢麟倒是聽說了,有魯王系、有鄭家的余孽、有打著隆武旗號的義軍、還有某個明廷的藩王起兵、甚至更有連旗號都沒有就直接和清軍干仗的,簡直是亂成一鍋粥了。原本最初的時候,他還一度擔憂會不會鬧到潮州來,后來得了消息,說是鄭家的人在漳州和泉州碰壁,大敗而歸,其他的也大多活動在閩北、閩中地區,才算是暫且放下了心。
幕僚說的合情合理,再兼公文齊備,這時候車任重的一個親信軍官也湊了過來,與車任重耳語一番,后者神色一松,二人只是對視瞬間,便連忙將那幕僚請到了府衙過話。至少,不好總讓人家在這下水門左近干站著吧。
進了府衙,兩廂行禮落座,便開始了寒暄。劉一舟自稱是原籍山西,是十四年前便從了龍,在佟國鼐家中做包衣奴才。
然而,劉一舟對包衣奴才的身份毫不介懷,甚至還隱隱以此為傲。黃夢麟細細算來,大抵是崇禎七年清軍破口殺入山西的那次,此人也無非是個被掠走的漢人,但是形勢比人強,現在是清廷入主中原了,這些原本的包衣奴才也都連帶著開始得勢了。
“這二位是福建水師的把總白寒松、白寒楓兄弟,原本是跟著鄭家討生活的,后來鄭芝龍歸附了咱們大清,他們就改隸到福建水師旗下任職。這次若非他們兄弟對鄭家有所了解,只怕我等也未必能夠順利至此。”
福建巡撫衙門的官船兩艘,上面加一起有百來個水手和護衛的士卒,顯然是對閩海的海上安全存在著擔憂。
這些事情,其實都不重要。關鍵在于這一次,福建乏糧,所以與廣東通了公文,要在潮州購置一批軍糧回去,卻也合情合理,就是福建的船先到了,廣州那邊下達給潮州方面的公文卻還沒到,總是讓黃夢麟感到有些不太正常。
“據下官所知,廣州那邊也有賊寇作亂。劉先生就這么來了,不怕萬一上官之間商討未成,廣東巡撫衙門那邊不同意購置軍糧,豈不是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