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龍決定動之以鄉情,但是這幾年來,他們各家互有攻伐,結怨甚多,能不能成,還在未知之數。奈何他自家也不過是一兩千的人馬,碰上鄭成功這個級別的對手,也實在是顯得有些有心無力。
“族長,要不要派人去聯絡一下黃海如那廝,他怎么說也是咱們潮州人,若是能來,豈不更好?”
“好你媽了個逼!”
族人諫言,豈料聽到黃海如的名字,許龍當即就是劈頭蓋臉的罵了過去。要說許龍和黃海如之間的仇怨其實算不得太大,至少沒有他和楊虎這個“鄰居”的大,但是黃海如此人,早年曾為小吏,最是滑不留手,后來投軍,也曾在鄭家旗下做事,干的海盜的活計。甲申以來,反明、附明、降清的事情都做過,最是一個反復無常的小人。說句不好聽的,這人哪怕就連一張廁紙都不能交給他保管,更何況是依為奧援了。
“黃海如來了,他若不把咱們許家賣了,我特么跟你姓!”
許龍也是氣糊涂了,他姓許,他的這個族侄一樣姓許,都是一個祖宗,卻也沒有太大差別。只是黃海如這人的性子就是這般,另外還與鄭家有舊,把許龍他們這一眾潮州土寇賣個好價錢,那才是正常事呢。
定下計策,族中的長老、首領們悻悻而退,今天已經是深夜了,就算是出發,也進不得澄海縣城。既然如此,也只得明日再讓說客啟程出發。
到了第二天一早,說客趕忙出發。楊虎據守的澄海縣城就在南洋寨隔著北溪的對岸,說客一早出發,到了中午就已經趕回來了,只是帶回來的結果卻實在讓許龍說不出什么別的來。
“族長,楊虎那廝說了,他寧可信福建佬的話,也信不得咱們。”
這話已經是說客專門過濾過的了,楊虎的原話比這個更難聽多少倍。這一點,許龍大抵也是知道的,只是這唇亡齒寒的道理擺在這里了,楊虎卻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鼠目寸光。當然,也大抵是恨極了他,畢竟雙方交鋒多年,都有族人死在對方手里,實在是信他不過。
“看來鄭家早先已經派人去拉攏過他了。”
說是早先二字,卻也不盡然。鄭成功派去的說客和許龍的人其實也就是前后腳的關系,原本攝于明軍突襲潮州城得手,楊虎就已經有了歸附的心思,只是還差這臨門一腳。現在倒好了,許龍派人這么一說,卻正好把楊虎推進了鄭成功的懷抱。
“現在能指望的,就只剩下朱堯和陳君諤了。陳君諤那廝還差著,以著朱堯的性子,應該會有所動吧。”
這兩家,說來一個在西溪左近的鷗汀寨,一個在南澳島北面的海山島鯉魚寨,不似楊虎與其皆在鄭成功必走的韓江水道東溪和北溪沿岸,勢必會缺了一層唇亡齒寒之感。但是現在楊虎已經這般了,臨近的就他們二人還算是有可能來援,暫且也只能這樣了。
說客是早先和去澄海那里一同啟程出發的,現在還在路上,許龍也只得安排族人加固堡寨,同時讓族中婦人收拾細軟,萬一真的打不過的話,起碼跑路時的損失還能稍微小上一些。
戰戰兢兢的等了兩日,許龍等來的卻是兩份與楊虎差不多的結果。用說客的話說,陳君諤信不過許龍,外加上鷗汀寨易守難攻,他自持有此屏障,也不怕鄭家的人。而朱堯那邊,則申明了自家的立場,他本就是因為苛捐雜稅的壓迫才起兵的,一直以來也只是駐守鯉魚寨,擊退官府的圍剿,維護海山島上的鄉親們的安全和利益,實在沒興趣摻和明軍與清軍之間的爭端。
都是同鄉,可無論是君子與小人,還是土豪、秀才和鄉勇全都不愿意來助他一臂之力。到了這個時候,許龍才想起來,這些年來他是如何如何的自持兵強馬壯,欺凌周邊的宗族和村鎮。現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孤家寡人而已。
“一群蠢貨,你們遲早得死在那個朱成功的手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