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翼云很奇怪,和潮州不一樣,鄭成功所部在漳州府幾乎沒有什么占領區。如果非要算的話,南澳島的東部和北部,外加上銅山所雖說是衛所單位,但是也有一部分是屬于漳州府詔安縣的地界。但是就僅僅是這兩塊殘缺不全,大抵也就幾個鎮子大小的詔安縣轄區,就專門任命一位正五品的府同知來管轄,卻也是大材小用了。
“國姓大抵是不想讓陳參軍的品級下降得太多吧,以免遭人非議,大抵也是以免其自身心理上過不去吧。”
陳鼎如是言道,葉翼云卻搖了搖頭,低聲喝問道:“本來就不該這么麻煩,陳參軍雖是個童生,但奪取潮州府城,乃至是打通韓江水道的計劃都是他親自謀劃的,前者更是他親力親為的實施,方有今日成果。這個知府的位置,用來酬功是理所當然的,別人不提,起碼我葉翼云是服氣的!”
用官職來酬謝功勞,聽上去是有些不太對勁,但是放在現在這個時代,占個寨子便自稱御史,所遵奉的朝廷也會巴不得的送上官憑印信,陳凱可是親自拿下了一座府城,區區一個知府的官職,卻也不差什么。
葉翼云的后半句未提,但陳鼎也能明白其意。葉翼云其人的性子本就是極其驕傲,對于能夠在三十歲,剛剛步入而立之年便金榜題名,同榜的也出過如魏藻德那樣的崇禎朝內閣首輔,盧若騰、劉中藻那樣在南明時期擔任過高官的人物。原本,對于陳凱這么個童生,他是極為不屑一顧的,但是騙取潮州一事過后,以著他的他的自知之明,也知道若是由他來謀劃這番行動,只怕也根本不可能比陳凱做得更好,甚至很可能完全無法與其相比。
正因為如此,葉翼云對于原本的澄海知縣便很是滿足,起碼于他而言是有了一個獨立施展才華的機會。但是現在,官職更高了,可總讓他覺得是有一種被施舍的感覺,這叫他如何能不趕到別扭。
“不行,吾要去找國姓,請求國姓收回成命!”
說做就做,葉翼云大步流星的奔出了小院,倒是陳鼎先是一愣,再想去追卻怎么也趕不上了。但是等他趕到鄭成功辦公的節堂之事,葉翼云已經邁過了門檻,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滿臉的矛盾之色,讓他仿佛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載九,你這脾氣也太急了!”
鄭成功的性子,他們都是知道的,想要讓鄭成功收回成命,實在是千難萬難。葉翼云如此神色的走出來,陳鼎已經暗道不好,可是葉翼云卻搖了搖頭,繼而對陳鼎言道:“我問過了國姓了,國姓說這是陳參軍的意見,他說讓我這個進士充任知府,才能名正言順,才能確保王師不被那些小人譏笑是草臺班子。”
“啊?”
得到了這個答案,葉翼云仿佛是受了很大的打擊,就連陳鼎也愣在了當場。二人默然無語,良久之后,葉翼云總算是緩過了勁兒來,卻一把拉住了陳鼎的手,就要拽著他往外走去。
“載九,你這是又要去哪?”
“尚圖,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他只是一介童生,承平時連個不入流的吏員都是未可得的,現在卻能為了大事而放棄從四品的官職。這份情操,已是無雙國士!”
說到此處,原本還頗有些激動的葉翼云卻顯得有些扭捏,隨即對陳鼎言道:“陳參軍能夠如此公忠體國,確是我小看了天下英雄。往昔的那些不愉快,說實在的,我是真的不好意思再登陳參軍的門,只得有求尚圖陪我一同前往。不為別的,只為早先幾個月的輕視而表達歉意。”
聽到這話,陳鼎亦是慨然一笑道:“載九,竟成性子向來灑脫,你只是平日里與他少有交流罷了,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