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埔縣城毗鄰福建汀州府的永定縣,早在潮州府城那邊的細作發現了鄭成功有意北上,他們就連忙向汀州府的清軍求援。鄭成功將會在三河壩分兵兩路,這是他們所不知道的,但無論是分兵前的萬余大軍,還是分兵后的五千大軍,都是他們難以抵擋的。奈何吳六奇大軍已經退到了大埔縣城,分營別寨而立,卻依舊沒有看到半個清軍的影子,自也免不了焦急萬分。
然而,吳六奇如此,江龍卻也是一副苦相,聽到吳六奇焦急的問話,更是由衷的嘆了一口大氣,才把那個殘酷的現實和盤托出。
“永定縣的官軍說了,咱們不在他們的轄區范圍之內,也不歸南贛巡撫衙門管理。若是官軍,不可擅離信地,更不可私闖他們的防區,否則就直接當做流寇剿滅,絕不姑息。”
“什,什么?”
聽到這話,饒是心志堅定如他,也免不了眼前一黑,險些便沒能站穩。吳六奇很清楚這話的涵義,汀州府屬南贛巡撫衙門管轄,他們不承認吳六奇所謂的清軍身份。更不愿意為了他們這些“黑戶”引火燒身。
其實這也難怪,從根底上吳六奇就是李成棟和佟養甲入粵時暫時承認下來的本地勢力,還沒有歸建到清軍的綠營體系之中。現在李成棟和佟養甲都反正了,他們就更是連“介紹人”都沒有了,誰還信得過他們清軍的身份。再兼著如今鄭成功實力不匪,南贛巡撫衙門的所在地贛州則在前不久還處于李成棟的威脅之中,對于轄區各地也都是嚴令死守,誰又敢平白無故的去招惹鄭成功呢。
“那,那漳州的官軍呢”
“鑒伯,愚兄說句不當的,咱們指望不上漳州的官軍。他們去年就在分水關被朱成功算計了一回,現在南面是朱成功,東面是鄭彩,自顧尚且不暇,更別說是來幫咱們了。”
江龍說的是實話,吳六奇焉能不明白這其中道理。奈何鄭成功來勢洶洶,他們憑自身實力是絕難抵擋的,現在又沒了援兵,早前如施瑯那般的處境,現在便落在了他們這些“清軍”的頭上。
“不行,咱們就降了吧。國姓能重用大巴掌,你我兄弟不比那莽夫強,還能差到哪去?”
“你瘋了嗎?!”
面對江龍的勸說,吳六奇當即便是騰的站了起來。接下來,諸如滿洲八旗天下無敵,現在降了明軍再降回去就難了之類的說辭,一如當初許龍說服許氏宗親那般,出了吳六奇的口,便要為我大清再顯神威。可惜的是,許龍是族長,于許氏宗親是有極大的威信,但吳六奇與江龍之間的關系僅僅是盟友而已,最后誰也沒能說服得了誰,便只得互相妥協,打算看看后面的風色再說。
所幸對于江龍他還是有所了解的,這就是個一心想做本地土皇帝的家伙,沒有什么大志向,吳六奇用打贏了,甚至是堅守幾日,拖疲了明軍便可以交換據守此處的條件,最多每年給些糧草銀錢了事,倒也說得江龍動了些心思出來。
只是回到了城外的大營,吳六奇的心已是一片冰冷——強敵即將到來,外無援軍,內里的盟友也有了異志,這仗確實已經沒辦法打了,但是他又不像是許龍那般,還可以揚帆逃竄,現如今流竄無門,更可謂是陷入到了死地一般。
“想不到,我吳六奇就要死在此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