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于此,陳凱當即便冷笑道:“好叫施將軍知道,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沈永忠,這東江鎮出身的叛逆,當年降虜,一是王師鎮壓登州之亂,一是為東江總兵沈世魁所迫,一是虜師攻陷皮島,皆是以破敗之旅為虜首爪牙,本部兵馬皆不過兩三千人,甚至是一兩千人,現在圍城廣東的只有尚、耿二賊,難不成這二賊還能撒豆成兵?”
“你怎知虜廷不予這二賊增兵?”
“施將軍這話說得倒是動腦子了。”說著,陳凱拊掌而贊道:“據本官所知,虜廷漢軍,分陳、新之別。所謂陳漢軍,既是在遼東組編的牛錄,而新漢軍則是入關后用來安置降將的牛錄。前者共一百三四十個牛錄,每牛錄兩百兵,不過兩萬七八戰兵;而后者,則基本上都是名義而已,做不得數。孔、尚、耿、沈四賊所部,掛名于漢軍旗,但是兵力也不會太多,否則韃子就無法心安了。”
“漢軍旗要駐扎陜西、浙江、湖廣以及京城和遼東,還要協助滿洲八旗防范漠北和漠南的蒙古人。旁的不說,光是杭州駐防八旗就有四千多漢軍旗,由固山額真金礪、劉之源二人統領,不可能以舊有牛錄用于補充這四賊。至于此番南下增兵,則只可能是沿途的綠營兵。說到底,真正的漢軍旗,尚耿二賊手里就只有幾千人,剩下的綠營兵也不過一兩萬而已。”
“陳參軍倒是知道得清楚,這其中辛秘,只怕未必是你一個外人就能輕易了解的吧?”
“施將軍的意思是說本官是韃子細作嘍?”
“是與不是,你自己心里明白。”
施瑯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陳凱卻是冷笑道:“本官是不是韃子細作,倒還兩說。卻是施將軍,一張嘴就是十萬大軍,忙不迭的為韃子張目,莫非是早與尚可喜有了聯絡,在此牽制王師不成?”
“你!”
被陳凱指著鼻子咒罵,施瑯當即就站了起來,甚至下意識的就要拔劍相向。可是沒等他真的把手握在劍柄上,鄭成功一聲暴喝,便了斷了二人之間的爭執。
“夠了,你二人皆是為我大軍出謀劃策,用得著每次都這么劍拔弩張的嗎?!”
示意二人各自回坐,鄭成功已然有了決斷,只是稍作思慮,便開口說道:“虜師南下,天子不能安居于廟堂,實乃臣子的羞恥……”
話說此處,眾將對鄭成功的心思已然明了。施瑯反對失敗,欲要張口再言,但卻沒等他醞釀好措辭,就在陳凱暗道不妙的目光閃過之際,由鄭成功守在大門外的侍衛蔡巧的帶領下,一個風塵仆仆的信使便急匆匆的趕了進來。
接過書信,鄭成功神色突變。待其看過了書信,更是身子一晃,全憑雙手及時撐在了案上才險些沒有坐倒在座位上。
“國姓……”
“無妨。”
示意無礙,鄭成功重新拿起書信,細細看過,已是眉頭深鎖,竟仿佛是要扼死個人兒似的。直到片刻之后,深鎖的眉頭沒有絲毫紓解,但鄭成功卻已經恢復到了往日的鎮定。
“出兵援救廣州之議作罷,各部整頓兵馬,迎戰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