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得撥什庫帶著這一隊藩兵匆匆忙忙的沖出了院子,所見之處,金玉巷中,一隊藩兵已經與一支數量遠勝于他們的明軍混戰在了一團。而那支明軍之中,更有一面書著“廣州前衛世襲指揮使昭勇將軍施”字樣的大旗,在風中獵獵。
年少時,正趕上老奴席卷遼東,原本家境殷實的分得撥什庫沒有機會讀書識字,一路與族人同行,南下投奔毛大帥,只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反攻遼東,重歸故土。
只可惜,這段往事早已被他忘得一干二凈,他記得的只有靖南王爺給他飯吃,他跟著靖南王爺南征北戰,哪怕是在登州作亂,哪怕是降了韃子也沒有半分不適。此時此刻,雖然不認識旗子上寫的是些什么,但是豐富的戰斗經驗還是讓他有著對能豎起大旗的肯定是軍官的認識。
“殺光這些反叛的蠻子!”
這一隊藩兵立刻便自院子里殺出,饒是如此,他們比之施輝然的部隊卻還是處于嚴重的劣勢。更多的清軍還在向這里聚集,但是在西城更多的坊巷,廣州前衛的衛所兵們和陽春伯范承恩的殘部卻依舊在與殺入城中的清軍進行著激烈的巷戰,使得援軍如同是深陷于泥沼之中,不能自拔。
街巷中的浴血廝殺,明軍的弓箭手爬上墻頭,突施冷箭。越來越多的明軍和清軍卷入到巷戰之中,憑借著本地人對地形的了解,明軍穿街過巷,在迷宮一般的城市之中與清軍周旋,而施輝然率領的前衛主力則咬住了一支藩兵便不肯松口,只想著將其一口吞下之后,再行繼續與其他清軍捉迷藏。
他們正處于風暴之眼,卷入其中,便是拼盡全力的廝殺著。施輝然很清楚,廣州前衛只有一千多的戰兵,拋開父子兄弟皆在軍中的可以不參加此戰,再算上范承恩的殘部,一加一減,也不過只有一千來人。比之這片戰場上的清軍,他們是處于嚴重劣勢的,但是街巷將整片區域分隔開來,他專門在此設伏,卻是早早就算計好的。
“多殺一個韃子,陳知府那里就少一份壓力。”
對于陳凱的計劃,施輝然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此刻他神色決絕,目視著眼前的金玉巷中,隨著那隊清軍的突然殺出,原本武藝和戰場經驗上就根本沒辦法與藩兵相比的衛所兵當即便開始節節敗退。哪怕,他們在這局部的數量上依舊處于壓倒性的優勢,可是藩兵們的悍勇卻讓這些幾乎沒有打過什么正兒八經的戰爭的衛所兵根本無法招架。甚至說句不好聽的,沒有立即崩潰,已經是難得的堅韌了。
“祖上說過,將為一軍之膽!”
拔劍在手,施輝然大喝一聲,帶著親兵、家丁們便撲進了戰局之中。明軍士氣陡然一震,恍惚之間,竟隱隱的有了些許反撲之勢。
金玉巷中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比之藩兵們久經戰陣,悍勇兇狠已極,衛所兵們顯得遲鈍而愚蠢,遲鈍在進攻后退的反應之上,而愚蠢在更多的表現在不同狀況的選擇。然而即便是如此,明軍在施輝然的率領下卻依舊是死戰不退,哪怕此刻已經沒有了將藩兵們一口吞下的可能,他們卻依然在此奮力的接下清軍的每一次攻擊的同時,對這些侵略者施以還擊。
奈何,雙方的技藝、勇悍、戰場經驗等方面的差距過于巨大。隨著明軍的傷亡越來越大,最終在施輝然不甘的倒下的同時,金玉巷的這些廣州前衛的衛所兵們便轟然崩潰,再無繼續廝殺下去的勇氣。
“追什么追,讓那些傻子去追去,這廣州城的花花世界,有的是金子銀子,有的是女人,用不著為了那點兒可憐的戰功拼死拼活。”
畢竟是跟著耿家至今的東江老卒,分得撥什庫很清楚,現在是屠城,是讓他們放開了強奪、擄掠、奸淫、殺戮。此刻不過是些許小規模的微弱抵抗,犯不著把其他清軍引來分一杯羹,若是真的碰上了大規模的明軍,自然也有那些綠營兵去對付,他們的任務就是殺!殺!殺!就這么簡答。
對于分得撥什庫的意見,眾藩兵深以為意,老兵們已經開始尋找下一個獵物,剛剛緩過來的新兵卻轉過頭,望向了遠處那個他們沒過多長時間之前殺出來的那座院落,似乎還有些惋惜的樣子。
“你他媽還真是個雛啊。”一拍那新兵的后腦勺,分得撥什庫便大叫著什么“城里面有的是漂亮娘們”的話,說著更是自顧自的在左近走了幾步,指著旁邊的一個院子,便大聲的表示他聞見了女人的胭脂味兒,隨即帶著一眾藩兵就撞開了院子的大門。
下一秒,男人的哀求聲、女子的尖叫聲、孩童的哭叫聲,再度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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