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大木?陳凱那廝怎么說也是立下了大功的,大木能拿他怎樣,會拿他怎樣?”
“會怎樣?別忘了,那廝沒有臨機專斷之權,卻殺了芝菀叔,芝菀叔是大木的親叔叔,怎么就不會懲罰于他了?”
“我看未必,大木的性子,不大可能。”
“其實倒也并非不能,咱們說什么或許沒用,但是有的人卻未必不能說服大木……”
………………
中左所城內城外,俱是熱鬧非常,百姓們還沉浸在報復仇敵的盛宴之中,那些鄭氏子弟則已經開始了竊竊私語。相較之下,原本最該熱鬧的所在,鄭成功的府邸,此刻卻是靜謐得就像是一處尋常人家的宅院似的,被人遺忘在了這處位置顯眼的“角落”之中。
內宅,鄭家的小祠堂里,董酉姑帶著鄭經正在向一塑由能工巧匠專用黃金打造雕像叩拜行禮。
這是鄭成功的母親,那位翁氏夫人的塑像。鄭成功出生時,他的父親鄭芝龍因參與顏思齊集團密謀推翻德川幕府之事早早的就離開了日本,甚至鄭成功七歲以前都是由其母撫養長大,對于他的父親很少能夠得見。正因為如此,哪怕是鄭成功后來回到他父親身邊,也無法按捺對母親的思念之情,為此還一度被鄭家的叔伯兄弟們笑話是長不大的孩子。
隆武皇帝即位,鄭芝龍權傾朝野,派人到日本迎回翁氏和鄭成功的同母胞弟,結果一如數年前那般遭到了德川幕府的拒絕。但是迫于當時鄭芝龍的權柄,德川幕府的手法比較委婉,用以翁氏若欲到中國,其次子須留在日本為條件方許成行,企圖以母子難以割舍之情,迫使翁氏放棄來中國的念頭,但翁氏權衡利弊,想起丈夫及兒子的事業尚在開辟之際,需她伏侍晨昏,在不能求全的情況下,以大局為重,忍痛割愛,只身來中國。
臨行時,翁氏再三叮囑她的次子:“嗚呼,吾終舍兒矣!吾憐兒父及兒兄,亦憐兒,當歲以金若干托商船寄兒。嗚呼,吾終舍兒矣!雖然,兒勿忘兒父及兒兄,又勿忘今兒母所去之中國”。而這一囑托也始終為其人所銘記,作為鄭氏集團在日本的代表,過繼給田川氏的田川七左衛門幾度向鄭成功要求回國參與對清作戰,為母報仇,在得不到鄭成功的許可的情況下,也是竭盡全力的輸送人員、物資為其兄所用。甚至他的后人,更是一度恢復鄭氏本姓。
翁氏在隆武元年就已經去世了,這一事件,為鄭成功胸中的國仇添上了家恨的情愫,進一步的堅定了他的抗清意志。
在孔廟焚衣起兵,鄭成功很快就尋人為其母鑄了這塑金像,晨昏定省,不敢一日或忘。奈何歷史上清軍偷襲中左所,鄭芝莞逃亡,這塑金像就被遺落在了府邸,結果為張學圣所得,融金鑄錠,此事為鄭成功所知,視為碎其母尸,深為恨之。
這一遭,陳凱強行扭轉了明軍的頹勢,這塑金像沒能落入到清軍之手。奈何當時混亂,不知怎么的摔壞了一角,這幾天董酉姑也悄悄的找人修補了,力爭與舊時一般模樣,唯恐被鄭成功知道了引發不滿。
扣過了頭,董酉姑便帶著鄭經離開了此處。回到正房,管家來報,說是幾個鄭家的遠房子弟前來拜會。
“無非是說些竟成的閑話,指望著吾一婦道人家為他們向夫君說項。就告訴他們,吾微感小恙,不便見人,叫他們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