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少詹事朱天麟,前幾年已經入閣了……”
鄺露附耳道來,陳凱也依稀記得好像哪張圣旨里有提過還是在廣州時聽誰說過似的。不過仔細想想,卻也正常,畢竟明廷的控制區越來越小,朝中有名、有能的官員拜相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些。就像是前些時候曾櫻提過的那般,非庶吉士亦可入閣,似乎永歷朝廷的閣臣里就只有文安之是正兒八經的庶吉士出身。
拋開前兩次,第三次,也就是陶潛參加的那次,則是例行明廷三年一次的鄉試。雖說是晚了些,但是隆武不同于弘光、魯監國以及永歷的高明之處就在這里——那就是寧可遲到,不可不到。因為只要是召開科舉考試,士人有了進入體制的道路,才會更好的為明廷效力、才能更多心向皇明,即便是沒考上的也會惦記著,這樣就能夠更好的與清廷爭奪士大夫的助力,而非單憑所謂忠義,去和忙不迭的召開科舉考試的清廷角力。
“此番鄉試,在下聽說是兩廣、云南和貴州先行舉行,隨后先帝下旨在福京舉行鄉試。由于湖廣、江西、浙江的省會都已經落入了韃子之手,所以三省生員至福京參考……嗯,好像對浙江的考生還是附試另卷了……”
就著鄺露的話,陶潛把他參加的那一次科考娓娓道來。針對浙江考生的單獨出題并非是什么秘密,當時隆武帝還在與魯監國爭奪正統,此舉無非是拉攏浙江的士大夫為其所用罷了,倒也無可厚非。只是說到后面,陶潛竟還道出了一番科舉舞弊的辛秘來,那一臉的不屑和憤怒,似乎過去了四年都未曾有半點兒減退。
“……落四名,逮房考推官王三俊下獄,追贓一萬兩白銀,以助水師餉。”
這等感受,陳凱是能夠理解的。鄉試出來的是舉人,已經可以為地方官了,基本上等同于是公務員考試,而且還是能夠一躍而成縣級干部的考試。能夠從上千個生員里考出來,那一百多個舉人和六十幾個副榜都是苦讀詩書不知道多少年的了,對于賄考和舞弊自是理所當然的深惡痛絕。
這場考試發生在六月,到了八月的時候隆武帝就殉國了,陶潛大抵就是在那時候返鄉,結果在路上遭遇的不測,最后只得暫且流落他鄉。
“原來如此。”
暢談了一番,陳凱也弄明白了,這些人無非就是些窮苦百姓,被饑餓逼得不得不鋌而走險。隨后,陳凱的理解也從蔡巧那里得到了印證。無論是這些人的身份,還是陶潛剛剛提及過的閻羅總四營頭已不在此處了的事情。
對此,陳凱并不打算難為他們,只是耳提面命一番,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只是到了臨走的時候,他卻還是不由得問了陶潛一句關于打劫的事情。
“是這樣的,吾等早早就商量好了,若是碰上商旅,攔下來要些浮財,權當過路費了,就放他們離開;若是碰上韃子,就殺光了。”
“你們還殺過韃子?”
“沒有,只是這么打算的。”
“……”
確定了這個讓他啞口無言的答案是沒有聽錯了,陳凱一行便告辭而去。只是這一次,卻并非是繼續前行,而是原路返回。至少,就陳凱看來,追清軍的圍剿部隊是追不上閻羅總四營頭的。與其如此,還不如及時轉向,換下一個目標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