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大堂上已是鴉雀無聲。隨即,一種名為視線交流的人體高端交流方式再現江湖,陳凱很識趣的表示了事關重大,并不急著得到回答,而揭重熙也順理成章的給陳凱一行安排了房間休息。
步入大堂的唯有陳凱一人,說來,其實鄺露是見過揭重熙的,那時候揭重熙入朝,鄺露正好在朝中做中書舍人。不過,并非熟識,這一次也是以陳凱為主,既然他們不曾懷疑陳凱的身份,鄺露也自覺著沒有必要去出這個風頭。
房間很快就安排妥當,簡陋,是不可避免的,所幸陳凱一行也沒有人會在意這個,反倒是舟車勞頓多時,此番倒是個難得的休憩時光。
陳凱能夠在此停留的時間不多,既然他們還需要商議,陳凱也就自然而然的抓緊時間休息。奈何心思太多,白天也就罷了,到了晚上想要入睡也并非易事。
閉著眼睛,道宗和尚的呼吸均勻,想來已經是睡得香甜了,倒是鄺露那邊,似乎也和他一般。陳凱睜開眼睛,坐起身來,果不其然,鄺露真的沒有睡著,一旦聽到他的動靜,便隨之坐了起來,倒是那道宗和尚,似乎是聽到了動靜,也睜開了眼見,見只是陳凱和鄺露睡不著,便翻了個身,繼續夢周公去了。
“竟成,此行,你只是要聯絡江西勛鎮入閩?”
“并非那么簡單,聯絡只是其一,甚至說只是次要目標,關鍵在于看,用眼睛去看,用心去看,看明白了,才是最重要的。”
陳凱的思路很清楚,但鄺露卻一時間難以理解。不過,難以理解,他也不打算較真,二人便不復在這個問題上做糾纏。然而對于今時今日的形勢,鄺露與陳凱早前談過多次,每一次的暢談過后憂慮都會加深一重,此番到了江西,這份憂慮就更加深重了起來。
“竟成,魯王那邊若是今年撐不住了,是不是到了明年,福建王師的壓力會更大?”
“是的,不光是浙江,到了明年,甚至是未來的幾個月里,尚可喜和耿繼茂穩定了廣東中西部的局勢,就會轉而向東。江西王師這個樣子你也看到了,福建能夠幫他們分擔的壓力就這么多了,能不能生存下去全看他們自己了。”
“那你還不盡快回去主持一方局面?”
“正因為時間很緊迫,所以更要抓緊一切時間來觀察,看明白了才好做全盤考量。正所謂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長江以南,乃至是全國,是一盤棋,斷不可僅僅盯著……”
“又轉回來了。”
鄺露搖了搖頭,似乎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致,干脆倒頭便睡。對此陳凱很是無語,卻也只是一笑,便重新躺下繼續數著他的綿羊。
綿羊終有數到盡頭的時候,這個盡頭具體是多少,每個人都不一樣,甚至每個數到自身盡頭的人們也不會記得這個盡頭到底在哪里,在還記得數到了多少的時候也不可能提前知道最好會數到幾何。
這就像是人無法預知未來一般,就算是陳凱也只能推演,因為他改變的歷史越多,偏離軌道的幅度越大,迷霧就越加深重,用不了太久就會深重到他根本看不到前方的一切。而其他人,就更是如此了。比如到了第二天,不負陳凱所望,真的雷厲風行的用了一晚上的時間便做出了決定的揭重熙等人便請來了陳凱,或者說是做出了他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