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自惠來縣出發,迅速的送抵到潮陽。陳斌對于蘇利的加碼倒也沒有什么意外,此人最是貪得無厭,若是連加碼都不做的話,反倒是要擔心其人的誠意如何。
接下來的日子,雙方進行了進一步的接觸后,蘇利的大軍便動了起來。他們的第一目標自然是普寧縣,那里有明軍的重兵集團,只要打掉了那幾個鎮的明軍,他們就可以在潮州地界如入無人之境。而現在,陳斌借道,蘇利便可以不用繼續越過大南山去碰明軍的鐵壁,而是可以從側面直插軟肋!
進入潮陽地界以來,規劃整齊的田畝,秋收后種下過冬的作物在微風的吹拂下呈現了波浪狀的喜人。
田間地頭,勞作的盡是壯男壯漢,待到老弱婦孺們紛紛提著食水趕來,在田埂上一家人吃著喝著,不時的發出一兩聲歡笑。直到注意到那些遠道而來的清軍,才紛紛躲藏了起來。
蘇利在來的時候就已經明確的要求麾下將士不得動潮陽一草一木,唯恐會引得陳斌不快,但是這份景象,看在他的眼里卻依舊充滿了誘惑力,以至于光是口水就不知道咽下了多少次。
兩軍在練江西岸匯合,這個時代,普寧縣城尚在洪陽鎮,他們只要一路北上,便可以直薄城下。
說起來,普寧這個縣其實并不大。剛剛設縣的時候,是分了潮陽縣的洋烏、戎水、黃坑三個都的地域新置,面積只有一千平方公里。沒過二十年,洋烏和戎水二都就重歸潮陽,普寧僅剩下的黃坑都分為上、中、下三社,面積只有四百多平方公里。明軍占據普寧的同時,也控制著周邊的一些地域。清軍完成合軍,大步向著縣城方向邁進,豈料沒走出多遠,甚至還沒有到達普寧縣的舊縣治貴嶼那里,蘇利就接到了惠來縣的報急。
明軍越過大南山進攻惠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最初的黃廷,隨后的柯宸樞以及現在的杜輝,明軍在潮州西南部的軍事統帥無不是日夜渴望著收復惠來縣城——擴大明軍的控制區,削弱清軍的威脅,而另一方面則更是要為盧爵、汪惠之等明軍報仇雪恨。
是繼續進攻普寧,還是回援惠來,這一點根本就沒有選擇的必要。旁的不說,明軍就算是丟了這個不點兒大的普寧縣,在惠來縣從還可以通過揭陽西部地區與揭陽縣相連;但若是蘇利丟了惠來縣,就算是拿下了普寧縣,他原本就是沿海條狀的控制區就算是被人攔腰截斷了。當然,攔腰折斷還不是最可怕的,無非是糧草的供應斷了,從陳斌那里,或是扯下了面皮在潮陽搶上一輪,還是夠用的,但是他在碣石衛、勝捷所以及海豐縣城那邊的部將們怕是就要起來造他的反了,到時候根基被挖了,那才是滅頂之災。
大軍轉而向西,回返惠來縣與明軍決戰。由于情勢緊迫,蘇利一時間也生不成什么旁的念頭來,便與陳斌依依惜別。豈料這邊的告別尚未結束,一個信使匆匆趕來,與陳斌耳語一番,這個潮州有名的好漢子竟然是臉色一白,驚懼之色溢于言表。
“怎么了?”
“剛剛得到消息,陳凱那廝回來了,海寇任命其為粵東總制,全權負責廣東東部的軍政要事……”
陳斌說來,亦是一陣苦笑。對于陳凱的名字,蘇利早有耳聞,他們如今最大的對手——鄭成功在潮州的勢力就是這個陳凱一手扶持起來的,這些年做下過的驚天動地也從未少過,最是個難纏的角色。
原本的,陳凱在中左所失蹤,揣測傳遍了閩粵兩省,無論是清軍,還是百姓,很多人對于鄭成功都普遍性的不看好。哪知道現在陳凱又回來了,還是專門沖著他們來的,這不得不讓蘇利懷疑他其實是陷入到了一個陰謀之中。
“陳兄弟,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蘇利問及,言語中并非沒有懷疑的成分,哪怕是這個消息本就是出自陳斌之口,若非陳斌他也不可能及時得知也同樣如此。豈料聽到了蘇利此問,陳斌卻是苦笑著回了句:“只盼著仁兄能夠盡快驅逐海寇,否則我這潮陽也遲早不保”,便不做他言,完全沒有半點兒要摻和進去的打算。
陳斌說的是事實,潮陽深入潮州境內,西面是惠來,北面是普寧,東面是澄海,而南面則是大海。一旦惠來有失,明軍控制陸路三面,海上也盡是明軍水師,他被包得可只會比此刻的蘇利更加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