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陳凱在挫敗耿繼茂攻勢之后便在第一時間告知鄭成功,鄭成功取得了江東橋大捷以及收復漳州府城的消息也先后送到了陳凱的案前。
東西兩線,一守一攻,乃是戰略形勢的必然。如今兩面開花,捷報由西向東、由東向西,一會兒是清軍反正、一會兒是野戰取勝、一會兒是防守戰挫敗漢軍旗、一會兒則是收復府城,來回的掃蕩著明軍的控制區,自遼事起,哪有過這般的情狀,這來回來去的露布飛捷將士紳百姓們的脖子都看扭了。
不過不可否認,這對民心士氣是一種無形的提升,而且對于官府的施政,也有著極好背書。起碼明軍士氣如虹的今天,想搗亂的就要先想想好善后的事情了。
東線明軍連戰連捷,西線這邊也有了穩固的堡壘,而廣東清軍在棱堡面前碰了一個滿臉花之后,近來也收斂了爪牙,看樣子是真的如陳凱預料的那般向廣州求取火炮去了。既然西線無戰事,陳凱重新分派了各鎮的布防,同時啟程返回潮州府城。
回返潮州府城,陳凱本可以直接乘船如韓江水道,但是由于分地屯田的持續執行,陳凱獲知似乎在惠來、潮陽這樣新近收復的縣似乎還有不少士紳百姓對此心懷憂慮,干脆借著這次回府城的機會巡視一番。
惠來縣和潮陽縣,兩地不滿聲音的背后是那些沒得土皇帝做的土豪、土寇,明軍的連番大捷已經讓很多人選擇了閉嘴,待到陳凱一番巡視,并且明確表示不會在這兩個縣進行分地屯田后,憂慮也在也漸漸消退。
離開了潮陽,陳凱乘船返回潮州府城。船沿著海岸線駛向韓江水道,路過一處甚是眼熟,轉念一想,確實來過,而且借著那座鷗汀寨陳凱更想起了另一個搞笑的說法。
歷史上,鄭成功取得江東橋大捷后,對漳州府城先是蟻附攻城,隨后采取放崩法,一如早前進攻長泰縣城時那般,兩法皆不成,鄭成功干脆就圍困漳州府城,一直圍困到平南將軍金礪帶著杭州駐防八旗來援才解圍迎戰。
從四月圍城,到九月底鄭成功解圍,這五個多月的時間,按照史料的記載,圍城的最初幾個月城內憑倉儲和士紳的積蓄還能勉力支撐,而到了“八、九兩月,每石米價貴至五百五十兩,草根木葉鼠雀牛馬搜索食盡,繼之人肉”。隨后,“病死、餓死、投水投繯而死,兵丁威取強奪箠楚而死,日以千百計。尸骨山積,穢聞數里”。而城內的守軍除了威逼勒索百姓,“虎狼士卒曉夜鼎沸,金帛珠玉,腰纏索滿,猶有醉酒酣歌以娛其主將者。前無戰氣,后無守心,使大兵稍遲數日,則城社不為丘墟,文官不為齏粉者鮮矣”。
不可否認,鄭成功確實是要使用饑餓來作為武器攻破漳州府城,為此在五月時放來援的金華總兵馬進寶入城亦是為了加劇糧荒。
奈何在后世的一些人口中,就像是口口聲聲的聲稱鄭成功在鷗汀寨屠了七萬人一般,他們也大言不慚的表示鄭成功圍困漳州府城,餓死了七十萬人,并且將圍城這等最尋常的攻城戰法稱作是鄭成功的一大罪狀。而同樣是這批人,對于八十萬人殉難的揚州十日,表示“根本沒殺那么多,因為沒有萬人坑之類的佐證”;對于七十萬人慘遭屠戮,且有共冢作為佐證的廣州大屠殺,他們則表示“廣州城里根本沒有那么多人,所以也不存在殺了那么多人的可能”。
當年在鷗汀寨,陳凱一度覺得腦是個好東西,而很多人根本沒有。今番故地重游,聯想到漳州府城、揚州以及廣州的例子,卻只能道一句“屁股決定腦子”。至于那些遭受蒙蔽的,他則實在說不清是騙人者太過狡猾,還是受騙者不求甚解。
以史為鑒,可知興替。這是陳凱當年上學時就聽過的至理名言,他相信但凡是對中國歷史有一定了解的人對此也都不會太過陌生。奈何知道歸知道,做不做、如何做,則是全憑屁股決定,甚至往往是為了爭論而爭論,全然不顧是非對錯。
深入的想想,似乎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東林黨當年不就是素來這么干的,一旦想到這些,陳凱突然就沒有了為此繼續煩憂的**。尤其是在于,此時此刻,在閩南、粵東戰局轉好的同時,另一些地方、另一些事情,反倒是更加值得陳凱去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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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南、粵東,無不是對明軍優勢水師更為有利的沿海地區。越是深入內陸,對明軍,尤其是對福建明軍而言就越是不利。而在福建最負盛名的武夷山的另一側,遙遠的江西,廣信府貴溪縣的江滸山大營,這里是江西總督揭重熙的駐節之所,也是江西明軍在贛東地區屯田的核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