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若能討得朝廷‘秦王’之封,既可威震西南,又能壓服李、劉兩王,何等威風!”
楊畏知是如此勸說孫可望的,當即便說到了孫可望的心里面。只不過,孫可望并不知道,楊畏知當著他的面為其出謀劃策,等見了李定國和劉文秀卻又勸說二人提防孫可望,數落孫可望狂妄自大,獨斷專行,全不念手足之情,提醒他們要當心兩王府換上“孫”字大旗。
說到底,楊畏知效忠的并非是孫可望,而是明廷。甚至當年楊畏知初出茅廬時就是靠著與流寇耍心眼出的名,挑撥孫可望與李定國、劉文秀之間的不和,也正是為了分其權柄,防止明廷被大西三王架空的良策。
豈料等到定南、平南、靖南三藩南下,明廷在兩廣全線崩盤,沒了手里的實力,再好的妙計也全無作用,最終永歷朝廷還是被孫可望給架空了。
憑著明廷的秦王封爵,孫可望確立了他在曾經的大西軍集團內部的領袖地位,而另一方面憑借著大西軍集團的雄厚實力,孫可望的秦王府架空了永歷朝廷,甚至將永歷帝以及整個朝廷都軟禁在了小小的安龍千戶所。
如此一來,孫可望總算是得償所愿,奈何他的權力并不穩固,無論是已經僅僅以抗清旗幟存在的永歷帝,還是他的那兩個兄弟,都對他的權柄存在著不小的威脅。而最讓他忌諱的還是他的那兩個兄弟與永歷帝產生交集,因為那樣的話,他如今兩廂制衡的權利來源就會分崩離析,哪怕是再想回到從前也是癡人說夢了!
永歷六年的大反攻前,劉文秀和李定國都曾有過向永歷帝問安的行為,這已經讓孫可望產生了極大的不滿。
為此,劉文秀經保寧一敗后,孫可望便趁勢奪了兵權,如今已經不成威脅。皇帝還在安龍被看管著,借著處置陳邦傅的事情,御史李如月跳出來鬧了一通,最后也被他剝了皮,便再無人敢瓜噪。
相較之下,桂林大捷,李定國雖說是將俘虜的陳邦傅、陳曾禹、孔庭訓等人皆送到了貴陽的秦王府,交給孫可望處置,但是也曾向永歷帝上了一份報捷的文書,這份不滿就更為加深。同樣是桂林大捷過后,李定國送到貴陽的繳獲物品只有清廷賜給孔有德的定南王金印、金冊和人參數捆,沒有多少金銀財寶,孫可望聽信讒言,認定李定國不是私自藏匿,就是分賞將士示恩于下,有私下拉攏將士的嫌疑,對其產生不利的企圖。
可笑,桂林大捷,孔有德把王府里的金銀珠寶連同他自己付之一炬,現在反倒是要李定國背起這個黑鍋,到也算是他無意間為我大清做下的另一樁功績。但事實上,即便沒有這些金銀珠寶,孫李之間的矛盾產生多年,嫌隙也在不斷擴大,其實也差不了多少的。
于是乎,當李定國北上迎戰尼堪之際,孫可望便密令馮雙禮悄悄撤軍,留下李定國和八旗軍拼一個你死我活,正是要借八旗軍之手除掉這個不聽話的義弟!
權力斗爭,從來都是只有更殘酷,沒有最殘酷的。腦海中,曾經的過往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孫可望的面色越加難看,連帶著那些親信也很快就感受到了這位國主的變化,不敢再繼續多說些什么,唯恐會觸怒其人。
衡陽一戰,李定國不光是贏了,還斬殺了一個滿清親王,雖說是孫可望破壞掉了李定國建立更大功業的可能,但是其目的并沒有達成。此刻,思緒重新回到這般,呼吸越加沉重,可卻依舊無法宣泄掉胸中的郁結。既然如此,孫可望無須思慮,干脆直接下達了讓李定國到靖州那里參加軍事會議的命令。
“靖州是那廝的得意地,更在沅州和永州之間,當不會起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