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閨閣惜如珍,何事牽裙逐水濱。
寄語雙親休眷戀,入江猶是女兒身。”
報博士捧著已然有些發黃的報紙,搖頭晃腦的讀著。這是幾個月前刊登在廣東民報第一刊的一個小故事,講的是湖廣那邊為清軍屠戮,清軍殺男人、搶女人,一個未入閣的女子在被迫上船后留下了訣別詩,隨后一頭扎進了水里,以保全名節的故事。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讀了,不過潮州本地,廣東民報幾乎是唯一的報刊,月刊發行,聽不過癮的茶客、酒客便要翻來覆去的點,亦是最少不了的。
“每每聽到這首詩,眼前總能浮現起那女子毅然決然的投入江水的場面,委實凄美壯麗。”
“確實如此,確實如此啊。”
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這是理學中很有名的一句話。這里面的失節并不僅僅是女性的名節,更重要的還是士大夫的氣節。在淪陷區,或許還有些復雜的遐思,但是在這片改換了清廷旗號不過一載,很快就重新歸明且光復超過五年的所在,士大夫們的自我定位也都是在為明王朝守節,而非是失節者,其觸動亦是頗為巨大。
“這個月的兄長可看過了,故事亦是寫得極好,鄺海雪的才名正是名不虛傳。”
“那是自然,不過愚兄更是欣賞后面講解稻田養魚的技術細節,那倒是惠及民生的辦法。只是那些泥腿子,又有幾人看得懂報紙?”
“這也未必,陳撫軍和王道臺幾個月前就已經開始培訓人員,現在質測學堂的學生已經開始下到鄉下去進行講解了。每個村子一期,正是要趁著今歲農閑的時候把架子搭起來呢。”
“陳撫軍果然是非尋常人,卻是愚兄多慮了。”
農忙的時候,百姓自是沒有時間來聽這些東西,哪怕是派人下鄉講解也是一樣。可到了農閑的時候,徭役、零工,總有忙不完的活計,所以才會有農家一年到頭不得閑的說法。
為此,陳凱停了今年的大批徭役,只為了這些百姓能夠有時間學習這些知識,有時間按照所學去做,只要把復合型農業的好處擺出來,總會有人照著去做的。而照做的人得到了實惠,自然也會引得更多的人如此。
潮州的農業巨變正在緩緩拉開序幕,陳凱回到了府城,臨去南澳前,鄭惜緣身子不舒服,找來了郎中卻診出了喜脈,這著實讓陳凱大為高興了一把。
孩子,意味著什么,這無需贅言。興奮了幾日過后,奈何公務繁忙,他也只得啟程南下,隨后鄭成功的書信送到,商議過后他又要去見郝尚久,直到此時才總算是抽出了些許時間來。
“來,讓為夫聽聽小寶貝說什么了。”
進了房,陳凱坐到一旁,便要側耳去聽鄭惜緣肚子。此刻邊上還有不少下人伺候著,鄭惜緣大羞,連忙揮退了眾人,直到下人們一個個竊笑著出了屋,她才出言抱怨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