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大減產,正是這么造成的,結果自然而然的還是馮澄世在鄭成功以及整個鄭氏集團內部丟了顏面。尤其是在于,當時若非是陳凱的制造局憑借著水力工坊的跨時代產能,外加上從粵東的戰兵各營里調撥了大批的兵器,才把這個缺口堵上了,否則的話,只怕就連那場席卷全閩的大反攻也要受到影響。
那一遭之后,馮澄世就開始著力安撫各處,把福利待遇重新恢復起來,這無疑是讓他成為了更多人的笑柄,笑他擅改陳凱的舊制,結果不光是要陳凱來給他擦屁股,還要重新照著陳凱的辦法來,已經有很多人笑話他是畫蛇添足了——素來,畫蛇添足的,總有一些是想要把蛇畫成龍的,奈何往往龍沒畫成,反倒是畫成了壁虎。
類似的閑話在這島上從沒少過,畢竟是出頭的櫞子先爛,馮澄世早前幾年都是鄭成功最信得過的幕僚之一,否則也不會讓他接手軍器局,正是因為看重他的能力。如此,自然也少不了有那些眼熱的,攀高踩低。
從來,一時的隱忍都是為了隨后的爆發,馮澄世絕不是那種會隱忍一輩子的人,既然要爆發,肯定會從這些工匠身上下手,他們弄不好就會落個首當其沖。
氣氛,一時間陰云密布,恍如黑云壓頂,就連空氣都凝重了幾分。外面,菜已經做好了,林正中的女婿堵在門口,卻是搖了搖頭,示意端著碟子的妻子暫且回去,等里面商量完的。
如此的氛圍,不會持續太久,總會有人率先開腔。這一遭,卻是那湯全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輕咳了一聲,隨后身子前探了幾分:“我徒弟的媳婦說……”
湯全有鬼鬼祟祟的把這件似乎與當前狀況毫無干系的事情說完了,眾人卻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其中的一個才咽了口唾沫,試探性的對他問道:“這么做,是不是會鬧得太大了?”
鬧大了,自然免不了詳查,被查出來的話那可就不是現在這樣了。不過,到了現在這個份上,林正中、湯全有等幾個人卻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這種事,咱們只要從邊兒上推一手就夠了,沒那么容易露了行跡。更何況,那姓馮的如今示弱了,也未必還有多大的能耐,這時候不干點兒什么,等他緩過勁兒來,完蛋的就是咱們!”
………………
永歷九年二月初一,中左所軍器局的新年休假全面結束。一大早,上工的人流中,多了一股涌向城內軍服制造工坊的女子,她們都是那座工坊的裁剪女工。由于新年忙碌,尤其是女人,出嫁的、未出閣的,總是免不了操持家里面兒的那攤兒事情,所以就連這座素來以陰盛陽衰著稱于軍器局的大型工坊也只得是等到大多數女工忙完了才能正式開工,在此之前也就是零零散散的而已。
行在路上,很有些時日未見了,女工們最是免不了嘰嘰喳喳的說笑著,家長里短的,更有不少關于過年時家里吃了什么、用的什么的攀比矯情,好不熱鬧。
“今年我男人跟著王大帥收復了興化府和福州府,軍功賞賜可多了。公公高興,叫小叔子去買了欣樂軒的點心過年,甜滋滋的,可香了。”
“我家也是呢,就是可惜了,我男人還在建寧府那邊,守那見了鬼的仙霞關,回不了。否則的話,一家人團圓該有多好。”
“怎么,你這小妮子是想男人了。”
“我說嬸子啊,人家小兩口兒剛成親沒幾個月就分開了,想著念著才是對的。你和我叔兒都老夫老妻了,孩子都團團轉了,瞧著剛才好像也是想得緊了,倒拿廖家娘子說事兒。”
“好你個小妮子,這還沒成親呢就敢拿你嬸子我開涮,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