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態度,那些因戰亂而流離失所的廣州百姓們自然是歡呼雀躍,島上、城內,滿滿的皆是對于陳凱善政的贊頌之詞。
數日后,陳奇策的船隊抵達廣州城南碼頭。這些船,護送的乃是當年為陳凱營救至香港,但卻由于不愿離鄉背井而留在陳奇策那里的那一萬余廣州百姓。
船,緩緩駛入碼頭,船工拉動繩索,將其在牢牢的系在纜樁上。棧板放好,軍官率先帶著親兵下了船,而后一聲呵斥,船上涌出了一群衣衫襤褸的百姓,望著眼前高聳的城墻,默然無語,良久。
淚水,順著面上的溝壑、痕跡流淌而下。未及哭出聲來,后面便有明軍喝罵催促著,這些百姓便忙不迭的走下了棧板。只是真的踩在了廣州碼頭的地面上,恍如隔世般的哭嚎便再難抑制,更有甚者甚至是直接伏倒在地上,失聲痛哭。
不比去了潮州的,雖說是背井離鄉數載,但是潮州有地,上面也有官府的照顧,明軍認定他們與清軍仇深似海,在其中招募了大量的兵員,就更是會對其有所關照了。但是跟著陳奇策走了的,去到了上下川島,那不過就是粵海上的兩座小島罷了,上面本有百姓,陳奇策的水師也久在那里駐扎,突然去了一萬多人,在那么個資源貧瘠的所在,哪怕沒有軍官們的剝削,挨餓、受凍,也是最少不了的。
哭得軟倒在地上的百姓們很快就迎來了明軍的鞭笞,據說,這是他們陳大帥與陳撫軍商量好了的,可是這些家伙,在此處倒是丟人現眼了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受了何等虐待的,這叫他們的大帥的臉該往那里擱嘛。
長久的積威,這些百姓聽得皮鞭響起,一個個互相攙扶著連忙站了起來。這一遭,陳凱卻并不在城上,只有永清門的那里有一些官吏帶著明軍,雙方完成了交接,艦隊便開始返航而去,而那些百姓們便按照官吏們的吩咐行事。
四年的饑寒交迫,破破爛爛的衣衫架在瘦骨嶙峋的軀體上,風一動,便會有大片的皮膚暴露出來。細看去,灰白的,約莫是未洗凈的泥土;青紫的,也許是鞭痕,也許凸顯的青筋。蹣跚的步伐帶動著佝僂的腰,雙手疲憊的擺動著,卻是身無長物,少有帶著什么包袱和家當的。
這樣的情狀,在很多明軍控制區都是不鮮見的。清軍入關以來,摧枯拉朽的奪占了大片的膏腴之地,明軍和義軍多是被擠到了海島、山區之類的偏院所在,利用地利的優勢繼續堅持著。這樣的情況下,收獲的資源少之又少,為了日后的反攻作戰,也更是要將有限的資源最大化的投入到那些精銳部隊的上面。至于尋常百姓,辛苦勞作,收獲卻寥寥無幾,貧苦不可避免,其中一些熬不住的干脆設法逃到了清軍的控制區,留了辮子做良民去了。
現實如斯,無可厚非。但是,此時此刻他們的卻無疑是個中的幸運兒,當穿過了永清門的城門洞子,城內的街巷躍入眼簾、舊日的過往涌上心頭,淚水滑落,但卻不復為悲痛,而是喜極而泣,因為他們已經在這城中了。
“以前住在城南的,站到邊上去,會有人帶爾等按照坊巷為單位回家。住在老城區的,繼續跟本官走,過了正南門再分坊巷。”
城墻,是為天然的阻隔。上萬人的隊伍在官吏們的一陣吆喝過后,亦是出現了一定程度上的縮水。家住在老城區的,跟著官吏們繼續前進,直奔著拿出正南門。而那些就住在新城區的則站在路旁,目視著其他人繼續走下去。
“別看了,回了城,有熟人以后有的時間聯系,天天大被同眠,住一塊兒都沒人管你們。現在,都給本官聚過來,快點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