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責成兵部去做就可以了。”議政大臣遏必隆不光是順治的親信,兩黃旗的中堅,其母更是努爾哈赤的女兒。他的性子不似鰲拜那么激進耿直,也不似索尼那般的心思百轉,左右逢源,總有幾分謹小慎微的意思。但是,他的身份貴重,遠勝于同為議政大臣的鰲拜和索尼,在八旗親貴們面前說話的分量還是很有些的。
遏必隆隨口把此事定了調子,剩下的事情無非就是交給兵部的滿尚書噶達渾去處置、調度,至于兵部的漢尚書李際期,按照清廷的制度,不過是個伴食畫諾的擺設罷了,無非就是知會一聲,也用不著他去。
這邊,調兵的事情有了進一步的眉目,遏必隆便沒了繼續說下去的打算。然而,事情并不是那么簡單的,還有些可能要擔著責任的事情,遏必隆沒有挑頭,鰲拜卻是坐不住了。
“皇上,鎮守廣東的平南、靖南兩藩覆沒,可是兩藩也都有余部尚在。這兩藩該當如何處置,奴才以為還須得議上一議。”
鰲拜這話說出了口,大殿內先是陡然一靜,隨后便有一些八旗親貴跳出來指責尚可喜、耿繼茂這兩個奴才誤國,導致廣東淪入明軍之手,連帶著那朱馬喇也沒能落得了好。相比之下,朱馬喇那邊還有人為其辯解一二,畢竟都是滿洲八旗,可是尚耿二藩卻沒有一個說好話的,更有甚者很多為朱馬喇說項的直接將戰敗的責任全部歸咎在尚耿二藩的頭上。沒辦法,誰讓他們這幾年沒能解決掉陳凱,導致了李定國大軍東進之際,又跳出個陳凱來與其配合。
商議,幾乎是一瞬間就變成了控訴會。從尚可喜和耿仲明南下時收留逃人開始,那些對他們滿懷怨氣的親貴們就開了話匣子似的,一樁樁一件件的發泄起了他們對著兩個藩王的不滿。甚至,到了后來更有人去翻東江軍時代的舊賬,很是一個義憤填膺。
如此,確不是個商議事情的氛圍,順治對此已經與鰲拜、索尼、遏必隆等幾個親信商議清楚了,此間見得這般,干脆直接干咳了一聲,立刻便有鰲拜像護主的鷹犬一樣跳出來喝止了這些家伙的牢騷滿腹。
“尚耿二藩對大清終究是有功的,這一點先帝早有明示。更何況,這個問題也不僅僅是這兩藩的事情,牽扯繁多,朕希望各位親貴能夠好好思量清楚了。”
此間,順治所指,在座眾人自然不會不明白。平南、靖南兩藩損失過于巨大,早已被打斷了脊梁骨,甚至就連首領都不復存在了。剩下的,無非是一些零零散散的角色,一般來說直接取締了也就可以了事了。可現在的問題在于,除了這兩藩,清廷內部還有如平西王、續順公以及一家子死得就剩下個女兒,但是麾下眾將尚在的定南藩,對于尚耿兩藩的處置有一個不當,很可能就會導致其他漢人實力派,乃至是各地的漢人武將們的集體性心寒。
如今,已經不再是那個八旗軍包打天下的時代了。經過了這幾年的抗爭,能夠生存下來的明軍,尤其是如西南明軍和鄭氏集團這樣的大規模的抗清勢力,軍隊戰斗力上與八旗軍之間的差距已經越來越小了。這里面有明軍實力的增長,也不乏有八旗軍的衰落,此消彼長之下,他們就更加需要依仗漢人的力量制衡,或者說是鎮壓漢人,即使所謂的以漢制漢。
順治的話引起了這些八旗權貴們的深思,即便是那些持“八旗無敵”論調的親貴們也或多或少的收斂了起來些許。商討開始漸漸的恢復理性,可是這么理性起來了,問題反而是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