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最經不起的就是琢磨。此時此刻,他再看那些稿紙上的文字,早前一再打算推翻的欲念究竟源于何處,瞬間就是一個豁然開朗。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已經在為此而擔憂了,只是經兒把這一切擺在了臺面上而已。”
深鎖的眉頭間,寫滿的是鄭氏集團的當下情狀,一切看上去是欣欣向榮,未來不可限量,但是從內部勢力上去看的話,陳凱在集團內部的勢力越來越強。旁的不說,只說陳凱以廣東總制的身份全權負責廣東軍政事務,此番攻陷南贛,對比當下只有福建一省和浙江兩塊兒飛地的集團本部,已經有了尾大不掉的趨勢。
這份擔憂源是從何開始的,是陳凱槍殺鄭芝莞、是施瑯的囂張跋扈、是陳凱對施瑯的截殺、還是陳凱在進軍廣東計劃上的先斬后奏、亦或是這份對于下屬的警惕早已被他父親的言傳身教埋在了內心深處。具體如何,鄭成功也不甚明了,但是此時此刻的他已經很清楚的意識到,他是確確實實的為陳凱在廣東的存在而擔憂。
陳凱作為鄭氏集團二號人物的存在其實在集團內部早已是人所公認的事實。不過,這個二號人物歸根到底是個文官,有廣東的行政權,但是兵權卻盡皆掌握在那些招討大將軍麾下的提督和總兵官的手里面,其中大多都是福建籍的將帥,心向本部,陳凱擁有絕對指揮權的只有一支廣東撫標。
而且,部隊的折色、銀錢供給全部都是由鄭氏集團負擔的,廣東方面只負責本色和日常、出征的軍糧供給。這是由福建、廣東兩省的實際情況決定的,同時也制約了陳凱在廣東自立門戶的可能。
這樣的情況下,陳凱對于鄭成功的威脅實際上并沒有鄭經所指的那么夸張。只不過,鄭成功細細思來,卻也能夠理解——他百年之后,以著鄭經現在的實力是萬萬沒辦法與陳凱相爭的,所以他的兒子哪怕還不到十四歲,卻已經意識到了這份威脅的存在。
“來人!”
一聲令下,鄭成功便讓家仆傳來了一個親信侍衛。吩咐了幾句,后者應諾而去,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中午,那個侍衛悄然返回,將鄭成功想要獲知的東西娓娓道來。
“馮家父子前段時間在查盧若騰和沈佺期?”
這個答案,并不是鄭成功原本以為的那般。按照他的思量,馮澄世是個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來的人物,理所應當的會在軍器局以及潮州的制造局上面下手。可是現在,反倒是在兩個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費功夫,而且還是在馮澄世開始為鄭經授業之前的事情,這里面處處透著的都是不對勁兒的感覺。
“他們在查的應該是幾社,是的,幾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