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吉畫師還不知道吧印副將可是救過我性命的”少女說話間眼睛里滿是亮閃閃笑意,像是在分享一件極值得驕傲、無比珍視之事。
而后,也不顧衡玉想不想細聽,便自顧往下講道“那要從兩年前說起了”
彼時營洲城尚未能從晉王叛亂的陰霾下完全走出來,她父親初至營洲任刺史之職不久,四下還不比如今這般相對太平。
她母親剛至營洲水土不服,患病難愈,她帶了侍女往昭明寺求了平安符,回城路上,竟遇到了悍匪攔路
彼時諸多情形,實在叫人陰影難除尤其是對于那伙匪賊而言。
先從綁人時說起,旁的小娘子怕是要嚇得昏厥過去,可他們綁的小娘子,卻是指著他們的驢車忿忿道豈有此理,你們竟拿如此臟破的驢車來綁我
合著綁她還要備下華貴車輦,焚香沐浴,三拜九叩
顧不得那么多,強行將人塞進車內,先帶回了寨中再說
然而回到寨中將人關起來之后,卻是另一番雞飛狗跳。
歇息時,說被褥太硬還有男人腳臭,要換新的軟的
端水時,說要喝山泉水
送飯時,碗碟被她摔得稀碎,說是拿豬食來糊弄她
寨中大當家的好幾次都忍無可忍地掄起手想揍人,最終卻只能抓狂地揪著自己的頭發,薅下好些。
二當家抓起一把刀來,在空中比劃了半晌,到底是轉身去了廚房憤而切菜。
沒法子,還得要人毫發無損,才好向新任刺史討要贖金的
于是,那幾日寨中上下為了給她捯飭吃食,甚至還特意想方設法又綁了位廚子回來
這哪里是綁人,分明是請了個祖宗
其間等待刺史府回信時,寨中上下堪稱度日如年。
當日,當蕭將軍部下前來突襲剿匪時,有一瞬間,他們甚至生出了一絲自苦海中解脫之感
當然,事情在裴無雙口中斷非如此
“我彼時受盡折磨,終日處于恐懼黑暗當中,是他及時出現救了我那時,我便已經認定他了。這份救命恩情,我是一定要報的。”
衡玉喟嘆道“這救人性命,果真也是份看眼緣的玄活兒若是遇到合眼的,便是救命大恩以身相許。若是沒合眼呢,便多半是大恩無以為報,來世做牛做馬”
裴無雙輕咳一聲“緣分這東西,本就是要從心的嘛譬如我看吉畫師,便尤為投緣,一見如故之下,只覺得極適合結為至交好友呢”
衡玉也面帶笑意“實則裴姑娘倒不必費心將利用二字說得這般委婉脫俗,我這個人還是很擅于聽取實話的”
裴無雙面色一凝,稍稍語結片刻,才道“朋友之間本就是相互的嘛,這營洲城比不得京師那般權貴云集,定北侯府中沒有小娘子在,我便也算是城內一等一的貴女了說不定吉畫師也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呢”
衡玉贊成地點頭“裴姑娘此言在理。”
與她一般坦誠的小娘子,實在也是不多見了。
多條朋友多條路,這話總歸是沒錯的,更何況是直言可以隨她利用的朋友這個“好友”,今日實在也是交到她心坎兒里去了。
裴無雙再次親昵無比地挽上了衡玉的手臂。
眼看蕭夫人的居院就在眼前,這對營洲城第一紙糊姐妹花正要進去時,恰遇翠槐尋了過來。
“姑娘。”翠槐福身行禮之際,悄悄看了眼挽著自家姑娘手臂的少女,并未覺出突兀之處畢竟姑娘在京師時,身邊的紅顏知己也一貫頗多,新人舊人來來去去,再正常不過了。
“可是有事”衡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