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猜想當初得到的消息是否有誤,到底線索太過雜亂,且彼時他能動用的門路實在很少。
但猜測總歸皆是猜測。
直到她突然來到營洲,這份猜測才日漸清晰。
再到今夜,真正得到了證實。
蕭牧垂眸,看向懷中那張恬靜的睡顏。
這就是當年那個流著淚啃著馕餅、睡夢中哭著喊“阿翁”、臨別時將首飾摘予他的小小女孩。
她后來當真平安回家了,僅靠著小小的自己走了一段極長極艱難的路
“很苦吧。”
他聲音很低,很快被夜風揉散,散落在雪中。
苦嗎
若是問衡玉,她定要搖頭的。
相同的問題,永陽長公主殿下便曾滿眼心疼地問過她。
她答不苦。
人在極艱難時,只想著如何求生保命,便無暇去想苦還是不苦了。
待脫離險境,回到家中,更是只剩下滿心慶幸了,高興還來不及。
所以她覺得一點兒也不苦。
這一夜,衡玉睡得極香極沉。
已記不清有多少年,不曾睡過這樣放松安穩的覺了。
沒有夢到那些舊事,沒有卸不下的戒備,沒有一驚即醒。
醒來時,房內靜悄悄無他人,窗外陽光正盛,映著皚皚積雪,將屋內照得愈發明亮。
這明亮透過床帳,落在女孩子伸出的手指上。
衡玉躺在那里,抬起右手靜靜看著,腦海中閃過昨晚二人倒在雪地中的情形。
彼時二人離得極近,侯爺的臉上似乎
會是她看錯了嗎
她那時已醉得頗為離譜,竟想也不想便伸出了手指去戳他的臉
然后又發生了什么來著
衡玉費力地回憶著,動了動被子下的左腳。
腳腕處仍有疼痛感傳來,提醒她那些零碎的畫面并非是夢。
而蕭牧蹲跪下身替她正腳踝的畫面,此時于她腦海中,竟于昔年里的一幕隱約有了重合之感
衡玉眼睛微睜大了些她總算知道在蕭牧身上的似曾相識之感是出自何處了
她猛地坐起了身來。
八年前破廟中
但據她此前推測,破廟中遇到的那名少年身份極有可能是
且后來她分明也聽說過,當年于舒國公府時家滿門被誅之際逃出京師的那位時家嫡子,早在臨出幽州界內之時便已經伏法
換句話說,時家的那位郎君,早已死在了八年前逃亡的路上。
衡玉略微平復著心緒,微微擰眉,滿眼皆是疑色。
“他分明是蕭牧啊”她低聲自語著。
誠然道,二人相似處的確不算多,是她出現錯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