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95公斤級的40歲出頭的教門大力士,代表少林門,挑戰55公斤級的70歲老頭。
這還沒說身份、輩份、專長這些,反正把話懟在那里,少林門長對武當門長。
有人說孫祿堂無敵,這人純屬不長腦子,某一特定場合的無敵還可以說,誰泥馬能一輩子無敵?
拳怕少壯,棍怕老狼。上70了,玩些技巧逗逗小輩還可以,孫祿堂要真跟王子平對打起來,不說必輸,卻也沒贏頭。
這孫祿堂要真下場子,名頭馬上就被人拿走了,輸贏都成了墊腳石。
對了,還不能輸,代表著武當門哪,形意八卦太極三個門派的牌子被架在這里,牽連著李景林耍的武當劍都沒面子。
在這場合提出比武,實在是有種爛泥扶不上墻的感覺。一些到場的大佬也惱了,說了幾句,把這事兒掀了過去,讓開學典禮繼續進行。
可張之江還想看看這少林門和武當門到底誰能打,又在身后有意推動了一下。
遇到這事兒,不說孫祿堂想抽張之江,李景林也火啊,這他老娘親的,什么玩意啊?
兩人一商量,不比不行了,緊急把孫祿堂的師侄高振東叫了過來。
為啥是高振東哪?
因為劃拉到武當門的,多數都不是壯漢子,只有這個高振東,也是天生神力,能頭頂著上百斤的磨盤干活。
據說這高振東被同門介紹了個看碼頭的好活,頭一次讓他來,他還不想來。第二次,拿著孫祿堂李景林兩人的親筆書信催,這才跑了過來。
孫祿堂轉身就去了鎮江搞了個江蘇國術館,跟中央國術館的名頭正好相反,專門研究國術意義,不扯這兩饅頭的事兒。
李景林也跑到浙江國術館待著,后來,干脆回山東,自建山東國術館。
后面的事兒即簡單又復雜,簡單的說:
第一場,高振東接了這武當門主,王子平合手認輸。
第二場,代表武當的刀劍科科長柳印虎,與同樣是教門、教門查拳卻又代表少林門的馬裕甫下場,以竹劍拼搏。雙方開手就打,馬裕甫被逼急了,就把柳印虎拉倒在地上,雙方扭做一團。
復雜的是后續,傳話的嘴巴都是歪了,少林的說少林贏了,武當的說武當贏了。
此番門派大戰后,人一下走了大半,張之江知道自己玩過了,趕緊取消了少林門與武當門。
這位唐律師,國術館編審處長唐豪,受此番門派拼斗的刺激,親往少林寺、陳家溝、武當山考察,于1930年4月寫成《少林武當考》一書,指明所謂“少林外家”“武當內家”之說,均是荒誕不經的謬傳。
在序言中,唐豪希望武術界人士看了這本書后,能夠放下門戶之見,大家一起愛科學:
“著者寫這本小冊子的動機,一方面固然要使一般人了解,所謂少林武當的內容,一方面因為目睹所謂少林、武當的職業武士,互相水火,互相妒嫉。十余年來,紛爭不已。讀了這本小冊子,或者可以把天地放寬些看,大家起來,努力于國術科學建設這條大道,不要坐在枯井里,老嚷著天小。”
然后,唐豪就被揍了。
其友顧留馨回憶道:
“1930年,他(唐豪)寫成《少林武當考》,由中央國術館發行。用大量史料來證明達摩和尚和張三豐道士都不會武術,指出所謂少林拳始于印僧達摩,太極拳始于武當張三豐之說,都是后人的牽強附會。當時出版的太極拳圖解之類的書,大多持太極拳系仙傳之說。這樣唐豪就得罪了這些書的作者們,也得罪了自以為是少林正宗,武當嫡派的某些勇于私斗的職業拳師。他們就策謀,對唐豪不擇手段地飽以老拳。……不久,唐豪離開南京(中央國術館),回上海執行律師業務。”
唐豪被揍87周年后,體育總局正式規定:武術從業人員和習武人員不得自創門派、私下約架,不得自封“大師”“掌門”“正宗”“嫡傳”等稱號,誤導群眾。
這警察總是來的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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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說:民國初,正是山溝里出大師的時代,兩次國考之后,至少有三十年沒有大師敢公開設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