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騾車停在門口,仆從阿牛跺著腳,不時搓搓手,又搓搓耳朵,看盡一個身影從衙門內走出來,他立即迎上去:“阿郎,您看總算出來了!”
許霖見阿牛凍得直發抖,嘴唇發青,“凍壞了吧,走,咱們回府!”
“好嘞,請阿郎上車吧!”
許霖一看旁邊的騾車,“車馬這么快就置辦妥當了?”
“嗯,下午送到府上的,所以小人就趕著騾車過來接阿郎散衙回府了!”
許霖鉆進騾車,阿牛坐在車轅上揮著鞭子驅趕騾馬拉著車子往家里走。
“還真別說,在這大冬天的坐騾車可比騎馬舒適太多了!”許霖靠在車廂壁上感嘆道。
正在趕車的阿牛笑著說:“那可不?阿郎,車廂底下有暗格,您把底板抽開,暗格內放著一床褥子,可以拿出來蓋著,要暖和得多!”
“是嗎?某看看!”
許霖說完起身觀察一下,找到活動的底板,翻開之后下面果然是一個暗格,這暗格大得很,幾乎就是一個夾層,一邊放著被褥、靠枕,另一邊放著一些雜物,如夜香桶、痰盂等,這些都是非常實用的器具,是車馬上的標配,畢竟現在可不是滿大街都有公廁的時代。
途中遇到一隊巡邏的金吾衛甲士,騾車被攔了下來,許霖把夜間公干的憑證遞給阿牛,讓其交給金吾衛甲士查驗。
金吾衛甲士們檢查之后確認是真的,倒也沒有為難,把憑證還給阿牛之后示意他們可以離去。
騾車穿過兩條大街之后拐了一個彎,這一段街道稍稍狹長,沒有一個衙門,因此街邊沒有燈籠照明,光線較暗。
“嗖”的一聲傳來,馬車漸漸停下。
已經昏昏欲睡的許霖被驚醒,他感覺有些不對,剛才那一聲似乎是箭矢飛行發出的空氣摩擦聲,馬車怎么停下來?出聲喊道:“阿牛,何事?怎的停下了?”
阿牛沒有回應。
這時許霖抽了抽鼻子,他聞到了血腥味,掀開布簾一看,只見阿牛斜靠在車廂上,脖子已被一支利箭穿透。
一瞬間,許霖睡意全無,整個人完全清醒,渾身寒毛豎起,他左右看看,這車廂只是普通的木料制作而成,完全擋不住強弓硬弩的攻擊,躲在車廂內其實與在外面沒什么區別。
他神情凜然,從未感覺危險距離自己如此之近,自從舉報裴炎開始,他就已經預料到今后的生活肯定不會平靜,沒想到刺殺這種事情這么快就找上門來。
許霖猜測剛才射箭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裴炎的另外一個護衛賀重山,他對賀重山不太了解,只是看得出此人一身箭術出神入化、百步穿楊,但此人能夠與南宮翊齊名,其手上的工夫只怕也不會比南宮翊差。
南宮翊殺人的本事,許霖在他帶人劫法場的時候是親眼所見,鐵矛在其手上殺起人來是如砍瓜切菜一樣簡單和迅猛,毫不拖泥帶水。
躲是躲不了,逃也逃不掉,許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功力和戰斗力與這個賀重山比起來如何,但他沒有太大的信心,盡管他身懷武藝,但他得到時間太短,還沒有完全消化,而且他從未與人動過手,可賀重山可是久經沙場的猛將,殺人毫無心理負擔。
雙方在戰斗意識方面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許霖腦筋高速運轉,他正思考著如何拖延時間,只要把巡街的金吾衛甲士等來,事情機會有專機,但他沒有信心能拖到那個時候。
這時幾個腳步聲傳來,伴隨著另一個方向傳來一個粗豪的聲音:“以為找人把我家阿郎一百三十八口入葬就可以掩蓋你的無恥行徑嗎?狗賊!”
“你以為你躲在騾車內就管用?想拖延時間等巡街甲士救援?他么剛剛過去,沒有一刻是不會回轉的,你這個狗賊還不速速出來受死!”
說話聲是從旁邊坊墻上傳來,而腳步聲是從騾車對面傳來,顯然來的不止賀重山一人,他還帶了手下。
被賀重山識破了許霖的打算,許霖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了,他深吸一口氣,撩起布簾鉆出了車廂站在車廂頭扭頭看向坊墻之上的人:“賀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