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會開始前的后臺人來人往,但在雜亂之中,卻帶著一絲微妙的井然有序。
被雇傭的臨時工,穿著胸前印有這次演唱會與主題語的黑色恤,將通行證掛在脖子上。跟隨中森明菜而來的工作人員們,則身穿西裝,將通行證收進胸前的口袋里。
隨著工作人員從關系者通道進入后臺,小山美穗緊緊跟在那個看上去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青年。
她按捺好奇心,卻仍忍不住悄悄張望。當意識到與自己擦肩而過的、脖子上掛著通行證的,都是工作人員之后,忽然覺得自己掛在脖子上的通行證有點顯眼,不禁為之臉紅。
早知道,今天也穿件明菜桑演唱會的周邊恤了。
不過,盡管小山美穗在心里暗暗懊惱,但腳步忙碌的后臺,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能容納三千余人的場地,演唱會時,需要臨時雇傭三百名工作人員。
日薪是一萬日元,但工作的時間從早持續到晚,期間還要不停在場館里走動,不算是什么好的兼職。
但如果是大明星的演唱會,那么就另當別論。
盡管演唱會的承辦方在找尋臨時工作人員時,會有避免雇傭到粉絲這樣的意識,但這種事,當然不可能真的避免,尤其是在僅憑著一萬日元的日薪,不太容易招到臨時工人的時候。
柏木章子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中森明菜的粉絲。
還念短大的時候,如果有人叫她去明星的演唱會兼職,她一定會拒絕。又累又麻煩,要站整整一天,這樣的工作,哪里比得上被叫去當高爾夫女郎,一天輕輕松松就能賺五萬日元。
世道變換,就在幾年之前,高爾夫女郎還是年輕女學生兼職的熱門,但如今,如果想賺點快錢,大概只能去當陪酒女郎。
而就算是陪酒,也不可能再現一天五萬日元的反常行情了。
直到離開了那樣的生活,再回看過去,才能意識到那其實是反常的。沉迷在“反常”之中,當有朝一日回歸了“正常”,那么,等在那里的,自然會是崩壞。
一遇到不景氣,在酒廊里工作的年輕女性,質量就出奇的高。電視里的資深搞笑藝人,公然說出“經濟不景氣雖然糟糕,但會多出很多漂亮的陪酒女和風俗女,也是件好事”這樣的話。
到店里去的客人,幾杯酒下肚后,對著店里新來的陌生臉孔,也開著這樣的玩笑
“恭子醬能在這里打工,這樣的時代也有值得感謝的地方”
反正,這些好逸惡勞,就知道貪慕虛榮的女孩子,會落到去當陪酒女和風俗女的境地全部都是咎由自取
柏木章子對于這樣的話,早就已經再習慣不過。
為工作筋疲力盡,在房價最高點背上巨額貸款后、又要眼睜睜看著房價下跌,無論怎么努力都一無所有的上班族們,也早就看不慣這些只要賣弄可愛就能過得輕松自在、只會把男人使喚的團團轉的女孩子。常有醉酒的客人,對陪酒小姐極盡辱罵之詞。
是好逸惡勞,就知道貪慕虛榮嗎或許是這樣沒錯。或許,只做力所能及的事,當個樸素的人,這才是真正的生活之道。
可是,在柏木章子的心里,當生活淪落至此時,并非全然沒有產生過疑問。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全部都是自己的錯嗎
把生活弄得一團糟的柏木章子,如今說什么都像是在給自己開脫辯解,因此只能保持沉默。
在中森明菜的演唱會兼職三天,能賺到三萬日元。
柏木章子永遠不會忘記,在一開始的時候,她只是想借三萬日元渡過難關,但走進了小額貸款公司后,那里的人卻塞給了她三十萬日元,親切客氣地告訴她,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