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趾宮在麟德宮的正北,中間只隔了一道門,才短短時日,謝知微從鳳趾宮門前經過的時候,庭院里的磚縫之中,長滿了雜草,幾株艾蒿快有半人高了。
門庭冷落,有如冷宮。
曾經,謝知微選擇幫助皇后,一是不忍見死不救,二是因為有皇后在,蕭昶炫不可能上位;而在慶壽宮里的時候,她隱瞞了云貴妃服用的毒藥里有“若顏”,便是隱瞞了云貴妃的死因。
不管有沒有“若顏”,皇帝都不可能相信云貴妃乃自殺,皇帝需要皇后成為兇手,皇后有了嫡子,武安侯府的勢力逐漸坐大,這不可能是皇帝想看到的。
謝知微不愿摻和進皇后與貴妃的斗法之中,她選擇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或者說,她選擇了站在皇帝這邊。
此時,看到鳳趾宮凋敝如此,她的心里依然難免難過,她不是按察使司的人,沒有吐露真相的義務,她嫁給了蕭恂,皇后曾經也是皇帝的幫兇,是她真正的公公和婆婆的敵人,但她依然難免有一絲愧疚。
為的是元嘉。
“微妹妹,你來了”
謝知微猛然抬起頭來,看到了元嘉,她如今住在長秋殿里,那里是謝知微曾經住過的地方,離鳳趾宮很近。
“元嘉姐姐”謝知微緊走幾步,跟在她身后的蕭靈愫忙快步跟上。
“是靈愫”元嘉忙招呼,待蕭靈愫給她行過禮,她忙扶著蕭靈愫站起身。
元嘉已經清減多了,如此一來,個子也看著高了些,三人在宮人們的簇擁下進了長秋殿,里面的擺設大改,元嘉有些不好意思,“這里原是你住過的地方,父皇命我搬進來后,我有些不習慣,便照著自己的意思重新安置了。”
“元嘉姐姐這是說什么話,我以后再也不可能住進來了,難道還能為了我,一直閑置一座殿不成再說了,當時住在這里,也只是權宜之計。”
三人在東次間坐下,元嘉讓人上了茶,對謝知微道,“微妹妹,我讓你進宮,還是為了我母后,八弟被送到了五臺山后,母后漸漸地有些瘋魔了,前些日子我聽奚嬤嬤說,母后抱著一個枕頭,喊八弟的乳名哄著他入睡。”
元嘉話沒說完,便泣不成聲,我去求父皇,父皇只讓許意進去給母后把脈“
說到這里,元嘉的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一幕,她見許意一直不出來,便進去看,沒想到,許意將母后摟在懷里,她一時氣怒,進去朝許意的臉上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母后起身便扇了她一耳光,元嘉不由得抬手摸著自己的臉,已經三天了,她依然能夠感受到火辣辣地疼。
許意走了之后,她進去想和母后說話,母后坐在窗前看著外面,輕輕地哼著一首搖籃曲,她陪在旁邊,好久,母后清醒過來了,看到她臉上的紅痕,她摸著問她,“疼嗎”
那一刻,她淚如雨下,母后也哭了,一把抱著她,哭了好久,對她說,“你不要怪他,是我,是我讓他抱抱我的,我不要臉,可是我想活下去,我有什么錯呢”
當年,她有了心愛的少年,便是許意,但她是武安侯府的嫡長女,不可能和一個太醫的兒子成親,太醫院的院使也只有正五品。
他們偷偷見面,最后一次是在法門寺,她的婚期已定,從此后,家里不可能再讓她出門了,他們在法門寺的后山桃林里相會,她把一生的眼淚和撕裂了一半的心,留在了那里。
許家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這件事,許意回去后,就被父親遣送至江南,命他歷練十年后,方可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