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從筠不知道南漳是誰,宮外,就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嫂嫂”,一個身穿綠紗裙,外面罩著緋色地四方菱紋花焦布褙子女子走了進來。
那女子身量高挑,肩若削成,梳著垂掛髻,戴著金鑲紅藍寶石發簪,先向謝知微行禮。
“快別多禮”謝知微傾身抬了抬手,指著謝從筠道,“這是廬州謝家長女,閨名從筠,你幫我帶她去園子里走走。”
“是”
謝從筠看到她轉過身來,見她膚理玉色,慧俊婉轉,一身氣度高雅,便有些自慚形穢,卻又很快昂起頭來,自己乃是謝家的長女,豈會比這女子低了去
“謝姑娘,我們走吧。你不來,我也要去逛逛園子的,聽說御花園里的紫薇花開了一片,合歡花的香味在坤寧門都聞得到呢。”
謝從筠覺得進宮一趟也有用,將來回了廬州,說起自己進過宮,還逛過御花園,誰還不羨慕呢
蕭靈愫領著謝從筠出去了,洪大太太的目光從二人的背影上收回來,方才,謝知微并沒有向洪大太太介紹這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這名喚南漳的姑娘”洪大太太斟酌著問道。
“是我的小姑子,極為懂禮數,性情也很好,有她陪著五妹,洪大嬸子不用擔憂。”謝知微抬了抬衣袖,道,“都是一家子骨肉,我就不繞著彎兒說話了,既然祖父說讓母親帶著弟弟去一趟廬州,和二老太爺把話說清楚,但道歉的事,就免了吧”
謝知微的語氣格外強勢,洪大太太聽了之后,有些不高興,問道,“不知,皇后娘娘的意思,讓大太太帶著五少爺去廬州要和二老太爺說什么”
“自然是,該說什么就說什么了。七歲不同席,哪怕是普通老百姓家里也是這個禮,別說咱們這樣的人家了,五妹看到外男之后,不但不躲開,反而還湊上去,既然不怕瓜田李下,就不要怕人說,溪哥兒說出來,又有何錯他也不過是說了一句實話而已。”
洪大太太氣得渾身發抖,臉漲得通紅,“敢情今日,皇后娘娘將妾身叫進宮來,是為了訓斥”
謝知微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白水,笑道,“訓斥洪大嬸子是不知道宮里的訓斥是怎么做的吧當年太皇太后訓斥承平大長公主的時候,大長公主跪在宮門前聽訓,那才叫訓斥。說來說去,是本宮太好說話了“
洪大太太渾身一顫,冷汗全部都冒了出來,她忙噗通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妾身該死”
“妾身本宮還記得,當年陪先皇去桃花山莊,五少爺在先皇跟前自稱臣,那時候溪哥兒才五六歲,惹得眾人大笑。先皇賜了五少爺從九品的伴讀。”
杜桂在一旁笑道,“是啊,奴才在宮里也聽說了,五少爺年幼不知事,還是皇上為五少爺解了圍,說他應當自稱草民。”
“可不是”謝知微勾唇一笑,“瞧瞧,宮里宮外都沒個長幼尊卑了。去吧,拿兩本女則和女論語賜給洪大太太,好好兒讀一讀,也好明白些道理。“
洪大太太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與謝洪乃是表兄妹,婆婆是她的姑母,嫁進謝家之后,哪怕這么多年只剩過了筠姐兒一個,婆婆也是體諒她宮房受損無子,而對她格外憐惜。
幾次來京城,謝家真是一次次水漲船高,她自己尚不會動心,可耐不住女兒動心。
謝知微是長房嫡長女,她女兒是二房的嫡長女,同樣的命,卻是云泥之別。